第35章

  他刘文强一行人把陈谌追到一条小巷子里,陈谌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被刘文强一脚踹到地上。他没来得及防备,脸就直直地擦在水泥地上。
  火辣辣的触感袭来,他下意识摸了一把脸,摸到淡淡的血迹。他堪堪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放大的铁管——
  “咚——”
  朦胧的意识里,他感觉像回到了小时候:
  淡淡的烟草味的房间,潮湿的地板,父亲铺天盖地的巴掌和拳头,破碎的家具,母亲撕裂般的哀嚎,陈炀她妈的哭腔,陈炀冷漠又空洞的眼神……陈谌感觉有雾飘在脸上,他僵硬地转了转头,感觉像有雨落下来。
  刘文强那帮人出手极重,陈谌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手脚像实心的铁球。他漫无目的不合时宜地想:
  刘文强给了这帮打手多少钱?还是说他们是一伙的?
  他们收费应该比我和老钱的要债小队收的高多了。
  “你他妈的给我躲?还故意躲?你是真找死啊!”
  刘文强又是一脚,他把那家伙什一丢,脚踩在陈谌的胸口,俯下身来:
  “把钱还完之前,我以后每个月都会来一次,你最好给我老实待着那都别去,不然,”刘文强把脚挪到陈谌脖子上,“下回真弄死你。”
  刘文强又给了陈谌一脚,带着一众人走了。
  活着就像还没来得及的电影分镜镜头,竟是这样的无厘头地一下这样一下那样。刘文强一走,方才那吵闹窒息的氛围一去,这小巷子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这会儿静得可怕。
  陈谌躺在水泥地面看着天。
  你真挺好的。
  他想起顾陪林。昨日的感动和感慨走马观花的在他脑子里一过,那些话在他火辣辣的脸颊血迹的现实里就像一个笑话。浑身上下都剧痛的间隙里,他无声地一笑,然后笑声越来越颤抖,最后变成嘶哑的喘息。
  像他这种人……有什么好日子可以盼?
  能活一天是一天,让自己过舒坦些,把钱还了,找个能活下去的事做,庸碌到老,过那种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的生活,可这种生活……怎么这么难?
  他忍着痛慢慢站起来,使劲擦掉眼角不知是泪还是汗的水。手机掉在旁边的水泥地上,他把手机捡起来,拨通了刘浩的电话:
  “晚上见一面,商量搞钱的事。”
  长大的意义是什么。
  它会指引人通往一个更成熟宽阔的地方?还是会让人学会接受平庸和苦痛?
  还是说,看老天爷。
  陈谌小时候就喜欢坐到个地方,抬头看天,特别是那种一朵云都没有的天空,丝无挂壁,万里无痕。高中时期很多个傍晚,陈谌如果打工多得了点钱或者小费,就喜欢坐在楼下的台阶上对着天看两眼。
  还记得小的时候,陈炀她妈会偶尔带着他和陈炀坐到天台上,然后仰面平躺下来。那时陈炀她妈,也就是他的后妈会说:
  好美的云。
  陈炀会说:是的!
  而他会默默地说在心里。
  然后听着风吹过那样的天空,他会感到很安心,很宁静。
  陈炀她妈说成长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陈谌觉得好像也没有太难受。
  那时的他不会想太多,也不会为未来发愁。
  也不是像现在这样的,现世中难以挣脱的困兽。
  第二十一章 南墙
  “变”这个词总是会让人有一些忍不住想去斥责的感觉,但实际上它又是“灵巧多变”的近义词。
  但当“多变”没有跟“灵巧”结合在一起读的话,又有一些耐人寻味的的贬义意味。
  就像尼尔盖曼写的那些无厘头却引人入胜的怪诞短篇,写到“学生在21世纪初文学课上读到'我需要改变'或'是时候改变了'之类的句子时尴尬发笑”,虽然他的本意是高级的讽刺,但是对变化这一词抱有调侃态度的形容让“变”这个词看起来不那么端庄。
  而在会展中心的国贸大楼六楼关于“re发展细节问题会议”里,re技术部测试研发核心人员,蔡蔡,心里却觉得,这样的改变未尝不好。
  这种具有哲学意义的思考的来源并不是出于对生活的思考,而是因为他在楼下卡牌店点了无数次盲盒却仍没有抽到自己想要的那一个时——暴怒之下果断弃坑,并自我安慰与“改变”有关的正向思考。
  他一边神游摸鱼,一边听黄主管在会议上尽心尽力地思考对策:
  “re目前在其产品中使用的所有数据设计组件中约有50%是自己制造的。其余的完整组件,包括半导体和微处器,都是从两家跨国全球供应商那里购买的。”
  蔡蔡:“确实需要有所改变了呀……”
  黄佳对蔡渲小同志认同自己的态度点头示意,又继续说:
  “这些供应商通过一系列收购和合并,成为市场上的关键参与者,而其他的供应商所拥有的市场份额都小得多。最近,由于这些主要供应商的周期性零部件短缺,导致了严重的生产问题,造成了制造、组装和客户交付的严重延误。”
  黄佳说完后看向裴兴,裴兴顿了顿:“并购现在的重点就是进一步融资,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数据设计组件的供应不仅存在供应商方面的问题,公司部门设计也负担很重,所以并购确实可以考虑,b轮融资正在推行……”他思忖了一会儿,梅央把数据递给裴兴和顾陪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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