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司若在看到沈灼怀拿出令牌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心惊的,这家伙没与他商量过,就演了这么一出戏,着实吓了他一跳。好在两人有着长时间来的默契,加之情况紧急,司若很快调整好面上神情,点点头,从随身取出手套和匕首,走向那周围已无人围堵的巨大木棺。
他轻轻抽了抽鼻子,贴近棺木之后,依旧能够嗅见那股浓烈的血腥味道,只是不知狺人们为何反应如此迟钝……司若神色沉肃,在众人的灼灼目光之下,用锋利的匕首挑开了棺木四周、以繁复绳结锁上棺盖的棺材,而后用力一推——
瞬间,鲜血伴随着腥臭味从棺木连接之处炸开!
沈灼怀立刻上前去,挡在司若面前,以背部作为遮挡物,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由棺内迸发出来的血液与血肉。
但周围的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大多都被突然喷溅的鲜血溅得浑身狼藉,以手遮目。
“我刚才好似……”司若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可思议,“看到一条腿夹在棺盖上?!”
“腿?!”沈灼怀难以相信,转过身去,准备与他一起再靠近棺木。
但还未得他们动作,便已听到一人惨烈的大叫——
“啊、啊——这!这是!这是什么!”只见赤家的亲家,苍木双手扶着棺边,瞳孔放大,抓着棺木的一双手连同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他举起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棺材——“和尚!是个和尚!赤祸!你赤家的女儿呢,你赤家出嫁的女儿去了哪里!”
第105章
众人眼中纷纷升起一种不可思议与不敢置信,迅速围到棺木边,却见到的是令他们目瞪口呆的存在——
只见棺木中躺着一个身着僧袍,头顶戒疤,浑身躺在血泊之中的和尚,和尚约莫三十多的年纪,几乎是被塞进这棺木之中的,一条腿半曲着,另一条则居然被卡在了棺椁本体与棺材板盖之间,血肉模糊,已能看到森森白骨——想来这便是先前开棺那爆射的血肉的来源。
而正如司若所说的,棺中之人,这名和尚并没有死去。初初开棺时,他似是因突如其来的光线,无法承受,迟缓地抬起手遮住双目,而后见到棺外众人,那双已是垂死之人的灰暗眸子瞬间射出一道光来!他喃喃着:“救……救救我……救命……”却很小声,几乎叫人听不见。
这几句话似乎用尽了他所有力气,喊完后,和尚头一歪,又失去了意识。
司若赶紧上前摸他的脉搏:好在还有一息尚存。
周围人面色都有些严肃。
这与先前想象的,完全不同。
先前他们哪怕争执,也只争执在棺中女子究竟是死是活,该不该开棺救她这一点上。可、可如今开棺后,里头如何出来的是个大男人?还是个和尚呢?在场几乎所有狺人都知道这是赤家新死的新娘,如何进入棺椁,却摇身一变,成了个和尚?!
赤祸脸色尤其难看,几乎一片青白,低头躲着所有人探究的目光,也不敢看棺中之人。而司若也注意到,他是除了自己以外,唯一一个站在棺椁不远处,身上衣裳却相当干净的。似是……他早知开棺会出现什么,也早知里面,根本不是大家所猜测的存在。
“哼!”哪怕土司在此,苍木也没了什么好脸色,作为一个常年与与苍川中原人混血的狺人家族,苍家历来是不太受狺人重视的,也因此他如此急切地要与同土司交好的赤家结亲。可如今亲没结成不说,倒还丢了个大人!被赤家这样羞辱!
苍木死死盯着赤祸:“赤祸!你不要给苍家一个交代吗!”
“就是!”、“我们苍家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吗?!”、“赤清小姐呢?怎么变成了和尚?”苍木身后的族人也十分气愤,义愤填膺地叫喊着,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赤祸依旧不去看任何人,退后两步,站到棺后去,似乎这样便能不用回答任何问题。
苍木则越来越气,按捺不住,一下子扑上去——
眼看着事情要越发不可收拾,沈灼怀眉头紧皱,出手将苍木拉住,而后又喝道:“住手!官府在此,不得械斗!”
苍木被拉住交给两个衙役,却依旧狠狠地盯着赤祸不放。
而土司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不知事因为这场闹剧,还是因为手下人在中原人面前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留。金爻土司原本还戴着假笑面具的脸上此刻一点笑容都没有了,阴沉沉的,一双鹰目狠戾地扫荡着在场狺人,而后忍着怒气开口道:“来人,把赤祸给我拿下,带回族牢里去!”
司若听到土司要带可能唯一知道真相的人离开,立刻开口阻拦:“不可!”
沈灼怀知晓司若意思,立刻为他找补:“我副手的意思是,土司想要处置赤祸,自然有土司的道。”他目光炯炯,“可毕竟苍川也是天子治下,出了这等害及人命的大事——”他在“大事”两个字上重重落音,“还是交由官府处置,比较稳妥一些。况且、伤的是佛门中人……”
沈灼怀欲言又止。
当今圣上,崇尚佛法。
他未尽之言,众人皆知。
金爻似是没料到自己已经发话,却还被忤逆,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似想说什么,但很快,他反应过来沈灼怀这一套既给了充分的由,又罩了个皇帝崇佛的帽子,无论他再怎么想把赤祸和棺材带走,都不合适了。
金爻土司只好又露出一副假笑,实则内里牙关紧咬:“大人说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