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再得到消息,就是他抑郁症自杀。”
林姰嘴里的只言片语,在裴清让的脑海里有完整清晰的画面。
每个字音落在耳边都像锋利如刀刃,挑断他最脆弱的神经,记忆深处惨痛的现实席卷而来。
“你说,背负恩师遗愿活下去的那个人,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当她抬头,对面的裴清让却在走神。
那漆黑澄净的眼底像寒冬冰封之下的湖泊,冷而凛冽、深不见底。
好半天,他才问:“你觉得呢?”
声音也像是在冰天雪地里浸过。
“在外人看来他是幸运的,被恩师护在羽翼下,毫发无损回国。”
可是那些老师未完成的研究、未实现的心愿,也都在那一刻压在他的肩上。
大有作为,是他应该;若是没有作为,恐怕就要有人跳出来嘲讽:师门不幸,留下庸才一个。
林姰与他素未谋面,光是想想都觉得太难过了。
一个人背负着两个人的命运,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一刻轻松。
她看着裴清让的眼睛轻声说:“我觉得,他一定很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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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林姰预定姑妈最喜欢的那家江边餐厅。
本来见面是很开心的,如果姑妈没有在电话里一针见血问她、是不是随便找了个人结婚。
所以现在,除了兴奋激动,还有种要上考场接受检验的紧张感。
考试前,总要做好万全准备,这是林姰学生时代养成的习惯,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
她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裴清让身上。
裴清让人高马大蹲在狗狗的小窝前,白色短袖不像衬衫面料挺括,完整勾勒肩背到腰的弧度,搭在腿上的手臂青筋明显、看起来很有力量感,林姰猜他说不定还有腹肌。
“裴清让。”
那道望过来的眼神一如既往漠然,可以用“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来形容。
林姰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目光炯炯:“我们练习一下。”
裴清让:“练习什么?”
“我姑妈眼光非常毒,还没见面就在怀疑我们假结婚了,但我觉得可以突击一下。”
裴清让没接话,林姰继续说:“我们先从称呼开始练习吧,你想我叫你什么?小裴?清让?”
她顿了顿,有点艰难地给住最后一个选择:“还是……老、公?”
那道声音虽小,字音却咬得足够清晰。
裴清让垂着眼,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热意从耳廓蔓延。
他起身,身高优势顿显,在灯下能透过t恤隐隐看出腰身的轮廓。
“叫我名字就行。”
“谁家新婚夫妻天天直呼对方大名的?”
林姰蹙眉,小声咕哝了句:“其实我这儿还有更过分的呢。”
裴清让:“什么。”
林姰面无表情,背书似的对着他:“还有宝宝、宝贝、亲爱的……”
她刚说完,就发现裴清让的耳朵红了——特别明显的那种红,从耳朵一路往脖颈蔓延,领口之下不会也变颜色了吧?冷白皮原来也是有缺点的,这人怎么这么纯情啊!他看起来明明是个拽哥啊。
……高冷纯情什么的,最美味了。
既然他这样容易害羞,刚才那些称呼是用不得了,林姰:“所以还是叫那个什么吧。”
“老公”这两个字,真的好难说出口,看来还是要多加练习。
她深吸一口气,看起来像是要去跟人干仗找回场子,嘴里说的却是:“老……公?”
刚才用无语眼神看着她的裴清让,脚步顿住。
林姰听见一句轻不可闻的:“……嗯?”
应该是她听错了吧。
她没有放在心上,继续练习:“老、公。”
多叫几遍应该就不会这么生硬了吧?
这次,她听见一声更加清晰的“嗯。”
林姰这下确定裴清让真的在回应自己了:“干嘛?”
她叫一声,他应一声,“嗯”的语调竟然还在跟着她变化。
声音好听的人发出这个字音,莫名让人耳热,有点太苏了,让人根本招架不住。
她捏了捏发热的耳朵:“我没叫你,我在练习。”
裴清让:“我也练习一下。”
语气里竟然有种高中做数学题的认真严谨。
见他态度松动,林姰热切地跟他讨论:“那你觉得刚才我叫得自然吗?”
他在她身侧,距离近到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都落在她鼻尖。
她决定实践一下练习成果,于是面对面叫了一声:“老公?”
林姰叫完,清晰看见裴清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线条冷淡凌厉,像雪山凸起的山尖,配合白皙脖颈上若隐若现的青筋,那画面让人脸热。
男生在什么情况下会喉结滚动?
没等她开口问她,裴清让已经站起身,声线不像平时清润:“已经叫得很好了,不要再叫了。”
他刚要离开客厅回房间,手腕却被捉住。
林姰是真的对他没有任何防备心,还在不依不饶:“那现在换你。”
他任由她抓住手腕,体温无障碍渗透,细长白皙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