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江婉柔不自觉放轻脚步,伺候他脱下外袍,她轻声道:“夫君今日心情不顺?”
  陆奉没有应声,径直坐下,拎起桌上的圆肚茶壶,自顾喝了一杯茶。
  瓷盏撞击红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江婉柔心头一颤,停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陆奉抬头看她,黑沉的眸光充满压迫感,从头到脚,来来回回看了江婉柔三次,看得江婉柔心头发虚,他忽地一笑,朝江婉柔伸出手。
  “过来。”
  江婉柔忐忑地过去,陆奉掐住她的腰抱起,托着她的臀,让她坐到他的大腿上,粗糙的掌心摩挲她的脸颊。
  江婉柔低着头,“这是夫君今日送妾的头面,我特意戴上给夫君看,好看么?”
  沉默一会儿,陆奉淡淡道:“甚美。”
  江婉柔心下稍安,还没松一口气,听陆奉道:“见裴璋了?”
  第55章 折腾一夜
  江婉柔心里一咯噔,状若无意道:“早些日子,妾回门的时候,远远说过两句话。”
  “夫君,可有什么不妥?”
  陆奉眉目冷峻,沉默着不言语,只是江婉柔觉得腰间的手臂勒得更紧了。
  她疼地眉心轻皱,忍着没有叫出声。过了一会儿,江婉柔双臂缠绕上陆奉的脖子,在他紧绷的唇角落下一吻。
  极轻,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她担忧地望着他,道:“夫君今日怎么了,遇到不顺心的事,可否跟妾说一说?”
  “妾虽是女流之辈,帮不上什么忙,但话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强。”
  她的眼眸清清亮亮的,一眼望到底的真诚。陆奉目光深沉,指腹抚过她发髻边栩栩的金翅,问:“喜欢吗?”
  江婉柔羞涩地笑了一下,道:“喜欢,妾还没有见过这样华美的头面。”
  陆奉不在意道:“外物而已,远不及你矜贵。”
  这套头面费了陆奉一些心思,用料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工艺。是宫里专门给帝后做冠冕的老工匠,他要得急,调动了宫里所有能用工匠,被皇帝笑骂“色令智昏。”
  他从未给一个女人花费这般心思,即使江婉雪言之凿凿,说她与陆奉所谓的“青梅竹马”、“自幼相识”,陆奉也是把她的事交给常安,他根本不上心。
  如今对一个女人牵肠挂肚,甚至肯费心思讨她欢心,陆奉不觉得有什么,她值得。
  他与裴璋在江南有旧,从江南一趟回来,裴璋的性情兀然刚硬,他对他的妻族并无感情,宁安侯落在他的手里,至少得脱层皮。
  他对江婉柔说过,会保宁安侯无恙。碰上裴侍郎这个硬茬子,略微棘手,
  忽然间,宁安侯上疏辞官。
  那些如侵占良田、举官不实,擅离职守、文案稽程等不大不小的罪名,在辞官面前,骤然不值一提。
  宁安侯历经几朝,那样汲汲营营之人,主动辞官,陆奉一想就知道是谁的手笔。也不知道她怎么劝说的,想必费了不少功夫。
  起先陆奉还有点郁闷,他说能解决,便不需要她操心,江婉柔笑着回他,“知道夫君厉害,可妾不能让夫君难做呀。”
  一句话,让他心中熨帖至极,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接下来便好办多了,刑部和大理寺得他的示意,对宁安侯轻拿轻放。只剩一个裴璋,他在列举宁安侯的罪状后,唯独把最重要的“向陈王献美”、“勾结陈党”抹了。
  起初攀咬宁安侯的是苏州粮税总督张谦禹,也是个老臣,他必定清楚,虚构证词胡乱攀咬,罪加一等。先前还言之凿凿,裴璋审了一晚上,忽然改口,说年老昏花,记错了。
  本来两个月的案子,半个月还没过便匆匆结案。宁安侯保留爵位,失了官身,那些鸡毛蒜皮的事过了明路,日后再无隐患。甚至不需要陆奉出什么力,皆大欢喜的局面,却让陆奉心中阴郁。
  他心思缜密,知道张谦禹没有说谎。裴璋先前“大义灭亲”,对宁安侯这个岳父毫不徇私,如今又悄声抹了痕迹,他吃饱了撑的?
  陆奉让禁龙司的人详查,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架不住禁龙司手眼通天,查出一桩陈年旧事。
  宁安侯确实曾向陈王献美若干,有一位美人天姿国色,甚得陈王喜爱。
  后来陈王跃下城墙,除了南逃的陈复,他的妻妾子嗣皆被皇帝屠戮殆尽,在兵荒马乱中,无人知晓,皇宫里少了一位美人。
  那位美人被宁安侯趁乱接出,藏于后院,恰巧,正是终日深居简出的丽姨娘。
  ……
  陆奉得到密报,命人把当年的蛛丝马迹抹去,同日,苏州粮税总督张谦禹在狱中暴毙而亡。
  宁安侯怀着怎样的心情献美,又为何把人接回来,多年前的曲折恩怨,陆奉没有心思探究,好在江婉柔年纪小,算算时间,绝对不可能是陈王的子嗣。
  陆奉唯一好奇的是,裴璋为何要那样做?经过南下之行,他对他有些了解。无疑,裴璋是个好官,外圆内方,看着温润无害,实则内里刚直,不是徇私之人。
  他对他的岳父宁安侯不假辞色,费劲心机替宁安侯的妾室遮掩……无外乎陆奉多想,实在说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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