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女人还在不停地说，从自家孩子聊到了他家孩子又聊起了最近家里男人工作的事情：“我家那男人要是有你一半勤快就好了，天天说的累，干一天休一天的。哪像你，还有个正经工作。”
  周奕跟着她的脚步缓慢的推动自行车，附和的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这条小巷出奇的长，当周奕走进来的时候就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伸手不见五指的道路和狭窄的宽度几乎压的他透不过气。
  周奕尝试张开右手臂，再带左腿微微朝外扩，还没多高的弧度就已经触碰了两边的墙面了。
  他抬起头想要借助微弱的光线朝前看，但视线所能触及到的地方也只有女人的后脑勺，周奕甚至连前面的路是什么样子的都看不到。
  在这种地方，如果前后都有人围堵，或者蹲着一个亡命之徒的话，完全是必死无疑。
  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到周奕的心不在焉，女人干笑两声，又开始换个话题继续说：“你说之前要建设建设，拆迁这个拆迁那个，偏偏到我们这里就停了。就光这条路来说，那不是还找人问过能不能重新装修，结果一点用没有。前些年还死过人呢，闹得可大了。哦...你那个时候好像没搬来，不知道这件事。”
  周奕顺着她的话题往下问：“死过人？”
  女人继续说：“是喏，不止一个，前些年不是很多厂子倒闭，下岗的人没钱吃饭就来这里抢劫，胆子大的就动刀。上头不在乎这里，也不会怎么查。啧啧，听说头都没咯，被人活生生的砍下来的。”
  哒——哒——哒——
  在女人繁琐的话语中周奕听到了一阵阵脚步声，是来自自己的身后。这脚步声始终跟自己的速度一样，周奕走一步，他就走一步，位置不近不远，像是在试探。
  大约走了五分钟左右，两人也没走到出口，原本还有光亮的身后现在已是一片漆黑。光线比刚来的时候更暗了。
  哒，哒，哒。
  脚步声还有条不紊的跟在两人身后，周奕捏紧手上的自行车头，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敢回头。
  “勇勇爸，我怎么听着你后面有声音呢？”
  前面的女人突然转过身，对全身紧绷的周奕说道。
  没有突如其来的异变，还是一个正常的中年妇女形象。可能是光线不好的错觉，周奕看见她原本的黑色瞳孔慢慢缩小直到消失在眼眶中，一眨眼，又恢复成了原状。
  “我怎么听到后面有声音呢？你听到了吗勇勇爸。”
  女人开口问道，语速跟之前聊天的时候一样快，絮絮叨叨的，却让人听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一个字紧跟着一个字，像是在催促什么。
  前面被女人挡着，几乎没什么能过去的地方，周奕不得不停在这狭长的走道里。身后的脚步跟周奕停下的步伐与之一起消失。但是立马又响了起来，比之前更快，像是跑着的。
  哒哒哒哒。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面前女人的眼神越过周奕看向他身后的人，接着两只手举起用力地向后面的人挥了挥手，依然自来熟的说：“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周奕的视线从脸上移到女人的挥动的手上。
  她的菜篮子没了。
  ‘女人’挥动了半天见周奕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放下手，脸上带些不耐烦的说：“勇勇爸，你怎么不跟人打招呼啊？”
  周奕没有回她，用余光看到身后人的半个身子，那个‘人’和自己隔得很近，仿佛下一秒就要贴到他身上。看起来手和脚都健全，身高差不多和现在的周奕一样高。
  因为周奕能感觉到他喷洒在自己脖子上的呼吸。
  冰冷的，带着寒气。
  不像是活人。
  突然，身后的人‘人’，慢慢抬起手，像是要放在周奕肩膀上。只听到‘咔嚓’一声，接着就是重物落地的声音，周奕看到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他脖子处滚落到地上。
  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勇勇爸，你倒是看看啊，人家一直跟你说话呢。”
  周奕没有迟疑，直接躲过那只即将触碰到他的手，闭起眼睛推着自行车拼命的往前冲，自行车头好像硬生生把什么东西撞开了，他甚至听到了骨骼吱嘎吱嘎的声音，接着一股腥臭味在身边散发出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周奕眯起的眼睛终于看到一阵光亮。
  他连忙冲出去，还因为速度过手上的自行车因为习惯性直接摔了出来。这动静吓坏了旁边的在整理菜篮子的女人。
  女人把菜篮子的布盖好，一脸诧异的对周奕问：“勇勇爸，你这是怎么了？”
  摔个屁股墩的男人这才站起来，他控制好自己的呼吸，拍了拍自己裤腿上的灰尴尬的说：“里面路太滑，不小心没刹住。”
  话题成功的激起女人的倾诉欲，女人拎着个菜篮子又继续说：“可不是嘛，哎呦。这条路也不知道谁弄得，又黑又滑，每次经过那里我都心惊胆战的，还好今天有你啊。”
  周奕嗯了两声，走上前把自行车扶起来，继续跟在女人的身后。
  女人的话题又跳到了这里的建筑商，接着狠狠地骂了许久，说没良心和吸人血。周奕静静地听着，同时观察四周的环境。
  这里比周奕刚进来的地方要破旧许多，四周的商铺和民房只做平层，现在全都紧闭大门。正中间有三栋又高又窄居民楼，看起来比平层的稍微新一点。这些平层前后左右都有，犹如一个圈将三栋楼团团围住，看外观，像是插在烟灰里上的三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