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傅明楼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窗外的雨还不见停,简疏玉见状才出了声:“疏玉住处离这里不远,要不要先到寒舍坐下等一等?”
“方便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疏玉一个人住,不用担心打搅了旁人。”
“你不是有儿子么?”
简疏玉很快明白过来,傅明楼指的是当日在官兵驻地见过的小孤儿,顿时忍俊不禁:“疏玉生不出这么大的儿子。”
傅明楼听言,自己也没忍住轻笑出声。他没推辞,倒是司机要留在车里,说是水退了能及时通知少爷。
简疏玉带着傅明楼,小心翼翼趟过积水,穿进巷陌里,最后停在最深处的一家。屋子里陈设简单,但收拾得干净整洁。
方才一路过来,纵使打着伞也很难不被雨水沾湿。简疏玉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干净的男装,递到傅明楼面前:“粗衣麻布,不介意的话烦请傅少爷委屈一下了。”
傅明楼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简疏玉独居,家里怎么会有男装,对方就先脱下傅明楼披在他身上的外套,随后解开自己旗袍上的盘扣,像是当傅明楼不存在一般,不消片刻就将自己脱了个干净。
“你……”傅明楼连忙别开视线,“非礼勿视。”
简疏玉没急着穿衣裳,反而在傅明楼身后笑,没用他平时压着嗓子说话的细音,而是惯常男人说的嗓音:“傅少爷还没发现么,疏玉是男人。”
傅明楼似乎是讶异得说不出话,哪怕他不愿相信,方才听到的声音就足以说明一切。简疏玉凑近傅明楼:“即使这样,傅少爷也不乐意回头看我么?”
“男人有什么可看的。”
“我从傅老爷那听说少爷无意娶妻,”简疏玉指尖点在傅明楼肩头,“是碰不上喜欢合适的姑娘,还是根本不喜欢姑娘?”
“简疏玉,”像是隐蔽的角落蓦然被撞破,傅明楼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无根无据的话不要胡说。”
“有没有根据,试试就知道了,傅少爷。”
简疏玉就这么不着寸缕的站在傅明楼面前,胳膊搂在傅明楼的脖颈上,吻在对方嘴唇。这个吻很轻,浅尝辄止,仿佛真的仅仅是一场试探。
傅明楼下意识推开,主动与简疏玉隔开一段距离,要不是屋外大雨倾盆,恐怕会直接不管不顾地夺门而去。“请你自重。”
“自重吗,”简疏玉这才重新换上干净衣衫,“为了生存,我早就放弃太多了。”
傅明楼没出声,仅仅是静默地望着他的侧脸。简疏玉转而去拨弄屋子角落的香炉,他特地点了熏香,不知道由什么制成,傅明楼闻着很舒适。
“疏玉是随流民来这里的,与家里人失散好多年了。”简疏玉坐在几案前,“我身子弱,不像其他年轻人能搬能抬,去不了码头做苦力,就来了夜之都。一开始是做侍应生,但自从被来夜之都的权贵看上之后,一切就变了。”
“他们逼你么?”
“我没得选。得罪官老爷,谁都不好过。”
傅明楼沉默半晌。“夜之都苛待你?”
“并非,不过我不愿意用那些钱享荣华富贵罢了。”
简疏玉此刻神情淡了下来,仿佛与刚才吻傅明楼的不是同一个人。他视线停在屋内小窗,蓦地哼唱起小曲儿。
“华灯初上琉璃瓦,又谁知浮萍凄凄无所依。”
这场戏就在闲岁的唱段中结束,裸戏的时候清过场,后面小段文戏人又都围了过来。
他看着外面堪堪停下来的人工降雨,没来由地想起顾繁周送他回酒店的事。
他这头还在出神,顾繁周先出声打断他的思绪:“你会唱曲?”
“会啊,学过一点。”
顾繁周沉默片刻,话题顿时很生硬地转到另一个方向:“拿了片酬,你可以住好一点的地方。”
“谢谢关心,我现在这样挺好的。”闲岁实话实说,他实在想不明白,顾繁周怎么就开始关心起他的住所问题了。
顾繁周没有再搭话,而是自顾自离开原本的拍摄范围,就连谢棠清凑上来他也没打算应付,很不给面子。
多伤女孩子的心。闲岁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正要去更衣,没走几步就被一直在旁观的谢庄秋拦住去路。“原来你是赏星的艺人,我还是刚认识你。”
“谢总贵人事忙,不认得每一个人很正常。”闲岁面对谢庄秋的时候没来由地感到不自在。
“不过现在开始我会记住你,”谢庄秋很自然地笑了一下,“刚才的表现不错,我也有些入戏了。”
闲岁客套地谢过谢庄秋的夸奖。后者表示对闲岁的表演很欣赏,过段时间他在酒店与投资方有一场饭局,希望闲岁可以到场。
收到这种邀请,对闲岁而言既是机会,但更是龙潭虎穴。他不是温室里的小白花,知道娱乐圈是一个巨大的染缸,暗地里上演什么勾当,隔着皮肉的另一颗人心在想什么,有时候并不能轻易猜测得到。
表面上是邀请,但对方是赏星娱乐的谢总,闲岁在他面前根本没有话语权。
……
闲岁特地换了一身正式的打扮,自己一个人开车到酒店楼下赴约。他进门报了谢庄秋的名字,就有服务生领着他到包厢门前,里面已经差不多坐满了人。
谢庄秋注意到他,抬手示意闲岁在自己身边的空位上坐下,随后将他介绍给其他人认识,《桃花不见》的主演,喻之浮亲眼相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