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只不过,当真是太过君子了。
  他怎么不能像人家夫君那样,多少无赖一点儿?
  见孟氏进来,他微微颔首。
  “夫人。”
  孟清徽习以为常,波澜不惊,微微屈身。
  “夫君。”
  “夫人请用饭。”
  “夫君请。”
  餐桌上,文博远照例给她加了两次菜,孟清徽照例给他添了一次汤。
  满桌寂静,周围伺候的丫鬟虽多,却连一声咳嗽也不闻。
  寂然饭毕,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漱口的香茶,再奉上喝的清茶。
  用罢饭,漱了口,喝了茶,文博远照例问她。
  “夫人今日身子如何,家中事务多吗?”
  孟清徽照例回了。
  “妾身子还好,家中事情不多。”
  其实,她更想对他讲讲,今儿自己跟沈绮吃了什么吃食、讲了哪些有趣的话儿。
  可是,这似乎不合礼仪,他是守礼君子,不会问这些,大概也不会喜欢她和一位商户娘子往来甚密。
  她就不说了。
  文博远问罢,略点点头,又往照例前边书房读书去了。
  孟清徽知道,和以往一样,不读到月上中天,他是不会回来的。
  这样一成不变的日子,她过了五年。
  自家的文大人,是个君子,是个好官,但绝不是沈绮家那样的好夫君。
  她又想起谢大官人怪她抢了自家娘子的吃醋模样,满心羡慕。
  若沈家娘子的夫君是好哄的狗儿,自家夫君怕是一只黄牛——言语沉默,人品可靠,持重守礼,前途不可限量,被书香门第的规矩拴得牢牢的……没什么意思。
  午后,孟氏照例要小睡一会儿。
  这次,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想起来沈绮那番坦然的话——他在书房不回来,那我就过去好了。
  文宅书房内,文大人又翻了一页书。
  这书房极为宽阔明亮,居右是一张花梨大理石书案,案上磊著满满的书籍,紫檀木的笔海内,各色毛笔如箭丛一般,墨痕未干,宣纸微卷。
  他正看得出神,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文博远微微皱眉,自己读书的时候,向来不喜欢下人前来打扰。
  他还没应声,门就自己开了。
  孟清徽捏着一卷书,扶着腰走了进来。
  他一怔,夫人极少来书房找自己,不知道有什么事。
  “夫君,妾身今日读书,有个字识不得,特来请教。”
  闻言,文大人忙站起身,隔着书案,递了双手去接,孟氏却没递过来,反而绕着书案走过来,施施然坐在他的椅子上。
  “夫人请坐。”
  文大人怕挤着夫人的笨重身子,忙起身让开。
  孟氏略一失望,还是伸出纤指给他看。
  “瞧,就是这个字。”
  慕。
  爱慕的慕——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
  文大人觉得有点不对劲,孟家是圣贤之后,诗书大家,她竟然识不得这个字?
  孟清徽早就想好理由了,含羞一笑。
  “幼时,母亲叮嘱女子无才便是德,只叫妾学些浅薄的字,略通些道理,不曾像夫君这般博学苦读。”
  文大人略点点头,这也是诗书大家常有的规矩。
  孟家确实有这规矩,但孟清徽可不是守规矩的人。
  孟家的藏书浩若烟海,她儿时跟着哥哥弟弟们偷学暗读,这世上,还真没几个她不认识的字。
  此刻,饱读诗书的孟清徽,却微微眯着凤眼,佯装无知。
  “哦,原来是这个字。不过,只读过一遍,总是记不得,不如夫君教教妾身,怎么写这个字,可好?”
  第111章 不可对人言的心思
  眼见夫人虚心请教,翰林出身的文大人义不容辞。
  “好。”
  他顺手拿起一支笔,重铺宣纸,浓沾墨汁,正要落笔之时,手中的笔却被夫人抽了过去。
  孟清徽拈着笔,牵起他的手,很自然地放在自己手上。
  “劳夫君亲手教妾,可以吗?”
  文大人闻言一怔。
  俩人成婚五年,连孩子都有了,不是没做过更亲密的事情。
  只不过……很规矩,很得体。
  自她有孕后……规矩得不能更规矩,得体得不能更得体——两人都许久不曾接触了。
  呃,教自家夫人读书写字,本属风雅,也不算不规矩的事情。
  “好。夫人,第一笔先这样,然后再……”
  文大人长身玉立,身姿清绝,一只清癯有力的手,握着夫人柔若无骨的柔夷,两人身子挨得很近,温热的脊背正好贴在他的腰腹间,她几乎就在他的怀中。
  不经意间,就闻到她发间衣襟处若有若无的馨香,略有散碎的发丝,轻轻触到他的面颊处……
  猛然叫他生出些,只有入夜的帷帐内,才不算逾矩的念头。
  身边虽然是至亲至密的正室夫人,可这是青天白日,又在书房雅室,她可是名门闺秀,圣贤后人,又身怀六甲,自己怎么能生出这般折辱她的念头!
  “嗯,就这么写。”
  文大人仓促写完了字,略微退后半步,不动声色地拉开自己和怀中人的距离。
  孟清徽捏紧手指,咬了咬牙。
  “夫君你来,看妾身这样写,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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