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蛾眉轻扫,略施粉黛,便打开了首饰匣子。
  然而,在选择首饰时,她又有些犹豫。
  沈绮的贵重首饰都在匣子里,除了谢家送的两个金镶宝戒指、两个刻花金手镯、两个錾花银项圈,还有娘家陪嫁的一支云纹金簪,一对儿金芙蓉耳坠。
  她心想,今天是头一日见长辈,不宜过于张扬,于是挑选了一个金镶青白玉的戒指,戴上小巧的金芙蓉耳坠,便准备起身。
  这时,一直站在身侧看她梳妆的谢聿铎又按住了她。
  他拈起那根云纹金簪,插在沈绮的发间,又为她戴上一只刻花金手镯,衬得她的皓腕如雪,宛如玉藕。
  沈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
  “今日第一次拜见家中长辈,只怕人说张狂。”
  谢聿铎垂眸审视着自家娘子的美貌,摇了摇头。
  “这个家里张狂的人不少,你却不是。咱们经商之家,最有一等以貌取人之人,你不曾看轻了他,他倒看轻了你。倒不如,第一次就穿戴好些,这一次压倒了众人,便让人再也不敢看轻你半分。”
  沈绮闻言,便依他的话。
  谢聿铎又去窗边剪了一枝淡紫色的玉簪花,替她簪于鬓发之间,果真是越发的娇艳可人。
  前一晚,吴老太太把大儿子和老二夫妇都叫了过去。
  “明日,新媳妇第一天进门,你们别失了体面,老婆子我准备了见面礼,现在问问你们,都别忘了这事。”
  说着,老太太把手中的一个成色较老的金戒指,拿给众人看。
  谢晏见了,忙起身。
  “小孩子家的事,不敢让娘太破费。这金戒指是娘带了多年的,还是自己留着吧。”
  吴老太太摆了摆手。
  “不妨事。我心里喜欢这个孙媳妇,自己愿意给。”
  冯氏听见这话,想起自己儿媳妇的待遇,心中有点难受,可瞧见了那戒指不过是个旧东西,倒也没争辩。
  “老大,你屋里没人,明日都准备了什么?”
  谢晏早年丧妻,素来是老实人,不会准备新花样。
  “跟铭儿当年一样,准备了个红包,封了五两银子。”
  吴老太太点点头,“老二呢?”
  “我也是一个红包。”
  “多少?”
  “二两银子。”
  老太太听了嫌少,大孙子铭儿成婚,身为大伯谢晏和他一样给了五两银子。
  没等老太太发话,冯氏抢着说。
  “成双成对,是个好兆头。”
  吴老太太终究没说话,知道冯氏是平时抠门惯了,反倒问她。
  “那你准备了什么?”
  冯氏一愣,有些嗫嚅。
  “大嫂早早就没了,铭儿成婚时,自然也没给铭儿媳妇什么。所以说,我的那份,就跟大哥一样,只让给一份就得了……我自己就不给了。”
  老太太听了这话,气得把拐杖往地上敲。
  “虽然老大媳妇没了,可大姑娘钟儿,那年回娘家的时候,第一次见铭儿媳妇,也送了两匹上好的布料,你这会儿就忘了?还是说,你等着你家玉锦给她送布呢?”
  冯氏见吴老太太动了真气,忙回话。
  “娘啊,你别生气,我表妹前几日刚送过来几个上好的手帕子,我今日挑个好的,明日好好送给侄媳妇。”
  老太太瞅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既然你刚刚说,成双成对是好意头,至少也两条吧。”
  冯氏勉强答应了。
  等到两人一起去后院给长辈敬茶的时候,沈绮便知道谢聿铎口中那等以貌取人之人是谁了。
  吴老太太对这个温柔懂事的孙媳妇很是满意,等敬过了茶,先打发公爹、二叔、谢聿铎都出去了,自家拉着沈绮说了几句贴心话。
  “眼看铎儿成了亲,我这老婆子就算闭眼也能安心了,可怜你婆母去的早,十年前就撇下孩子们病故了,当时玉镜丫头才两岁,铎儿也才十三四,你大姐姐玉钟刚嫁了人,你们院里竟没有个当家理事的人……”
  吴老太太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而今都好了,铎儿长大成人,玉镜也不小了,现在又有了你,东院里就靠你撑起来了。你不知道,铎儿在家话一向话不多,可我知道,他是个心里有数的人。人诚心待他,他就诚心待人,真心换真心……”
  二婶在旁边慢慢悠悠喝了半杯茶,一双眼睛上下打量沈绮穿戴的衣物首饰,终于找个空档,笑着插话。
  “都说老太太是隔辈亲,瞧瞧,多疼老二媳妇!别的不说,就头上这个金簪子,都没给我们看过,怕是得有二三两重,我在平山县都没见过几回。老二媳妇,你们白河镇上的人家,怕是都没见过吧?”
  这是话里有话。
  明面上说是老太太疼孙媳妇,实际上一是说吴氏偏心,只给二孙媳妇,没给大孙媳妇。
  二是说沈绮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这样好的金簪子只怕连见都没见过。
  老太太听了这个话,留意去看,果真二孙媳妇发上戴了一根成色极好的金簪。
  “这话说得不假,我疼孙媳妇们,和疼自家孙子是一样的。不过这个金簪,别说我没给你看过,我自己也没见过。”
  沈绮抚了抚鬓发,满脸含笑。
  “老太太疼我们,孙媳妇心里知道。这根簪子不怪大家都没见过,原是我娘家陪嫁来的,今儿才是第一次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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