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舱内各项数据复原时,总是会让机甲战士感到冷意。
尽管紧闭双眼,那片废墟仍然梦魇一样出现在她的大脑里。姐姐被物损的作战服,失去光晕的机甲,那张印象里总是温柔有力的脸孔紧绷着,对她竭尽全力地喊:
“未矜,活下去!”
“你要记住,帝国的荣誉永远不会被打倒!”
咔哒。
安全带松开,施未矜努力平复着气息。舱门打开时,她又是那样风轻云淡的样子,永远骄纵的天之骄子。
尤丽高兴地读着各项数据:“天哪,你的匹配度和适应度又上升到了全新的高度!”
没人注意到她的防护服背后全是冷汗。
…
结束最后的一场演练,时间已经很晚了。
天空是纯净的黑色,找不到一丁点儿闪烁的星光。施未矜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冷漠地注视。
又下起了春季的细雨,这时节总是这样。
尤丽递给她一把伞,便自己回去了。施未矜在训练场通常都是独来独往,似乎在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多接触一下人都会让她如坐针毡。
她甚至没有用那把伞,一个人浇着细密的雨就走出了这里。上挑的狐狸眼里没有任何情绪,浓密的黑发和她的黑色西装快融入夜色。
每当这时,她希望有人在自己身边。
不过大概渴望汲取温暖,又下意识地回避,是人的天性吧。
至少自己是这样,施未矜想。
插着兜,她手里把玩着一条香烟,没有点燃。
训练场的夜晚还是一如既往的森冷,她不断想起齐明寻的面孔,他是那件事之后唯一一个不责怪自己,还努力引导她走出去的人。
可是除了驾驶机甲之外的事,她好像办的并不好。齐明寻也和她疏远了。
悠长地叹了口自己也说不出滋味的气,施未矜盯着自己的鞋尖往前走。反正,人生总要这么过下去的。
“上校——”
施未矜耳尖一动,循声望去。
本来该接她的人应该是司机,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却忽然换了人。
濛濛的雨幕里,青年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眼睛里的光要比星光还亮,透过夜间的薄雾,灿烂地望向她。
在黑夜之中,青年的脸庞就像一朵纯净的白色花朵,带着朦胧的笑意,含情地向她一个人盛开。
瞩目地、吸引人地,只向她一个人盛开了。
第7章
“上校,我在这里——”
楚知川拖长了尾音喊她。
看样子是等在小雨里很久了,专程来接她回家的。
施未矜把烟揣回兜里,走过去。
“今天司机肚子不舒服,不方便来接上校回家。”走近了,施未矜才发觉停车场附近并没有私人的交通工具,青年还在她耳边唠叨:“张妈打电话给其他几位先生和小姐,他们都在参加宴会,没有办法过来。”
夜间,宅邸里总是筹光交错。很少有像施未矜这样演练到这么晚的,刻苦却又天赋极佳的人。
清凉的雨滴很细密,绵绵地落在面上的触感,即使在施未矜进入雨伞下面后,似乎还能感觉得到。
“我刚回到宅子里的时候,正赶上张妈在愁怎么来接您的事。”所以他就揽下了这个活。
施未矜环视一圈:“你有驾驶证?”
举着伞的omega摇了摇头,施未矜简直失笑:“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军校十分偏僻,远离市区。想要从老宅到这里的话,要走很多弯弯绕绕的路,换好几班悬浮车。
青年偏头思考,修长的脖颈展在她的眼前。没什么迟疑,他一点儿也不结巴、流利地说出应该是早就编好的说法:
“天这么黑,下雨又这么冷,上校一个人走回家的话肯定会很无聊。”
“所以我就来了。”
楚知川转过头,含情带笑地注视她,挺拔的青年眼里全然是她的倒影。
似乎真的是只为她着想一样。
施未矜别过视线,不看他。
在只有昏暗月色的夜里,青年的肤色白得莹然,像在发光似的。笑起来时的面庞如白色的花,眼角眉梢的形状本有清冽的气质,却因他鲜活的情绪而显出缠绵。
不得不承认,他漂亮得惊人。
如果不是在做他们家的佣人,也许真的很适合去当大明星吧。但要是没有施未矜这棵庇荫树的牵线搭桥,他的出身大概没有办法支撑得起什么明星梦。
清楚他是演的,知道他的目的,施未矜反而觉得更轻松。
她也只是想要一个讨人喜欢的男伴。
一路往有人烟的市区走去,楚知川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安静地陪她走下去,她很满意楚知川能懂得自己想要什么。
夜很深了,市区的边缘地带并不繁华,只零星路过几个人。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不知倦怠地闪烁着,照在青年的侧颊上,是一种奇异的好看。
看到什么东西,他的表情雀跃地动了动。
“上校,自助贩卖车里有棉花糖。”
施未矜抬头看去,悬浮的自动贩卖车里少见的售卖起老式的棉花糖,云朵似的插在签子上。
见楚知川很期待,她从西装内兜拿出皮夹,抽出一沓钞票给他:“去买吧。”
却被拒绝了。
青年告诉她,这种贩卖机只能投硬币来买。施未矜身上没有硬币,皮夹里通常都是各色的卡,带着钞票就已经很贴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