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而据线人来报,私下里,黄固、黄寿已丢了廉耻,转拜了东仓太监头子王志为干爹。
一切,千丝万缕的关系,都联成了因果。
这天下他沈卿司管不得,可在他的领地辖区,绝不允许有这般的荒唐之事!
“你手上的是什么?”
铁林太过兴奋,以至于都忘记自己手中的东西,低头看看才道,“这是霍刀捎过来的信,说是无忧姑娘给侯爷的...”
沈卿司挑眉一动,“呈上来。”
东曦吐白。
春蚓秋蛇的字体,看的他想笑,却不像是出自那玲珑人之手。
心中话语倒是如她一般谨慎又讨好,询问他是否能出城去瞧瞧余妈。
他虽在百里之外,对她的情况却了如指掌,自是知道她前几日的零落凋零,这才吩咐霍刀将她最在乎的那个婆子接过去,去解一解她的心结。
果真几日,她便又好了。
思及何云盏那事,他仍旧气她的不识抬举。
可她毕竟是个依附他活的小小女子,又不像男人一般上阵杀敌,对那样的情形早就见怪不怪。
况且,他那日已够仁慈。
“可是她的笔迹?”
铁林点点头。
沈卿司摇头好笑,“什么笔迹,蜘蛛爬过一般。”
说完,却慢条斯理的折了,塞回信封,信封上写着同样歪曲的【侯爷亲启】,将那信封转身放进了一个鸾凤和鸣的官匹箱子中。
铁林此前还不明了这二人之间什么把戏,如今看侯爷眼角眉梢的得意,才晓得霍刀为何说他是呆子了。
侯爷这是和无忧姑娘风花雪月呢!
“回她,可。”
沈卿司已大步流星出了门。
铁林还站在原地偷笑,果真果真,这下,可被他瞧的个一清二楚!
花还未开,候鸟已归。
无忧一路踏着城外的青草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
润湿的春土将她的藕粉小鞋染脏的不成样,她也不曾在乎,只举着一朵提早盛放的野花,在日头下看。
嫩黄的颜色,她别在发间。
“霍大哥,还有多远呀?”
她笑的坦率动情,人比花娇。
霍刀同她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不坐马车,他便下了马。
此时手中马缰一紧,他转过头去,望向前路坦途,“不远,再过两条街便是了。”
她脚步快了些,似一个小孩子般的开心。
这样的笑容,他从未在侯府里的她的脸上看见过。
在侯府里的她也笑,只是笑的局促又拘谨。
好像有人时时刻刻都束缚着她。
这一段的乡间野路,她似被解开了束缚,笑的坦荡自由,让他一而再的忍不住偷偷侧目。
又强制的落下目色。
胸膛翻出苦涩又微甜的海。
及至到了余妈的院子里,他远远的站在门口守着。
虽不知二人说些什么,可时不时就传出二人爽朗温情的笑声。
也让他的嘴角微微上翘。
她是快乐的罢。
至少此刻是。
就这样,她每过两日都在霍刀的陪伴下,来看一看余妈,说说笑笑。
眼见着,她的容颜更甚。
眼波流转里,少了些拘谨,多了些自洽沉稳。
红袖和碧果提到侯爷的时候,她也不如以前那般的抵触,甚至霍刀有时还会看到她提到侯爷的时候,面上浮起淡淡羞色的红霞耀目。
似是情动初开的模样。
纵然二人远隔千里,他却收到了她蚯蚓字迹的第三封信。
此夜已是夜深。
明日他还要见青云城二黄,撕开两队人马虚伪的假善,正是关键。
铁林看着侯爷侯爷平淡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转身又将那信折了好,安稳放进了箱子里。
“回京!”
丰和二十八年的二更时分,世间下起了第一场绵密的春雨。
倾斜的雨丝躲过斗笠,顺着春风,飘进他干涩的眼底,叫他往常冷漠的眼,也浸了湿湿春意。
深夜马蹄嗒嗒。
只朝着东方日出的方向。
胸膛里一颗火热跳动的心,抵得过这所有的春寒料峭。
那信中有一言,惹他牵挂澎湃:
【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第四十四章 春夜
夜。
春夜。
有雨。
顺着屋檐,串成大小均匀的珠泪,砸碎在地上。
只听霹雳一声,夜幕被闪电划破瞬间,世间亮如白昼。
院子口闯进一个人,着一身黑衣,长身而立。
他远远的站在那儿,斗笠下落的水帘将他的面容割碎。
只一双眼眸,亮的吓人。
湛湛的望着她。
那双藕粉小鞋,踏着飞溅的雨水。
持着伞,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她像是在阶下候了很久。
不问时候,不知因果。
只为等一个人的归来。
雨水落在地上,卷出一个个小小的漩涡,越看越觉,那漩涡是蛊人的。
忽然,那漩涡被扔下的斗笠搅乱的不见踪迹。
他带着满身的潮气,将她持伞的手压在柱子上。
她嘤.咛一声,伞翻身掉进雨上,兜进了满满的春潮。
有冰凉的雨丝倾斜在她的面上,尚未抚去,他的吻便如急雨般的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