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那狱卒挠头,对公子凶,他家婆姨不给他吃了,况且公子长得那么好看,比那小女娃还娇贵,他根本不舍得凶。
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他粗暴地抽了地一鞭子,溅起灰尘,一脸凶相地对那群韩人道,“安静些!上头有令,你们这群人要被迁走。快点滚出来,不然小心鞭子!”
那群人如同驯服的绵羊一样,一个一个被押出去了。
琇莹坐在那里擦眼泪,流了差不多三四滴眼泪,硬让他抹得跟哭了三天似的。他一边擦,一边喊,“兄长们。”
狱卒扭了脸,佯作凶恶,实际话语绵软的很,“你也滚回去,不然小心鞭子!”
琇莹立马“呜”的一声埋脸在桌上,怕自己笑出来,还特地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
狱卒将人带走了,他才笑出声来,说实话,他流的眼泪还没有他此时大笑流下的生理泪水多。
好想去跟阿兄说,他轻笑着,提笔就写这件事,阿兄一定懂我,毕竟我俩一直同频共游。
结果他没笑太久,就看见了那被狱卒带来的绑着穿着女装的张良。
他的打扮十分荒唐,若是以往琇莹应该笑的,道一句,“阿良,当真冰肌玉骨,花容月貌。”
可而今他的笑凝固在脸上,停下了自己的笔,抿直了唇。
琇莹知道他是着女装凭着这张胜似美人的脸要逃跑,可惜阿兄盯上了。他没跑出来,但是一直没放弃逃跑,才只有他是被绑着到这里的。
张良也抬首见了他,二人隔着牢门对望,一人依旧是皓月清光,天地疏朗,一人却是严冬已至,芙蓉凋落。
琇莹偏过了头,他不忍见,不忍见他那总带桃花春意的眼枯槁得如同被荒草覆盖了。
张良也偏过头,进了他旁边的牢房,沉默的坐在角落。
他再也不如以前一样,见琇莹时,会轻拱起手,道一句,“良见过公子。”
故人已故,少年不复。美玉有缺,芙蓉散落,满地花残委地不归。
琇莹清楚,再见时,你我必面目非,他避无可避,却未想今日这么快,快到,快到,不过只是你我互相偏了头,不过只是用沉默代替了无话不说。
而今我入你目,友人早成了面目可憎的仇人罢了。
第81章 刀成
琇莹并未有任何的失态, 连眼中的哀恸都藏好了。
他坐在自己的桌上,提笔继续写给阿政的留言,可是快乐的心境被打破, 他在怎么写,都是带着伤感。
他于是将纸揉成了一团,扔到了地上。而后拿起玻璃仔细打磨, 他不说话, 只是沉默的凭借本能去掩饰无措罢了。
直到其他年老的韩人重臣和韩王安猜出了他是谁, 毕竟刚才狱卒走之前喊了句公子, 而且在牢中还有这个待遇且年龄合适的秦国公子便只有他了,所以他们猜的很快,比他们的儿孙聪明。
他们不敢喊琇莹的名字, 只敢尽量让自己离他远远的, 在角落里窃窃私语或者在心里咒骂他。
琇莹见了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韩王安,不由得冷笑, 但他也未说什么。
他若是个有骨气的,怎么会在姚贾的蛊惑曾经有献出南阳的打算呢,又在秦军兵临城下时,主动归降呢。有点骨气的都殉国了,就比如那张平1, 张良的阿父。
他未有什么表示, 只是牢中人见他看人便不吱声了,所以那声冷笑倒是欲发清晰了。一时间那些韩人更是有多远离他多远了。
倒是一开始在角落默默坐着的张良成了离琇莹最近的人了, 张良垂首不言, 刚国破家亡, 目睹亲父之死,他实在是没有太多心力去附和这些人了, 况且他也不怕琇莹。
他就坐在那里,怔忡着旁边隐有老鼠窜动,他也不理。
他还穿着那身可笑的,皱得不行的女装,面容憔悴,唇角干涩,整个人哀切又凄凉。
琇莹长叹了一口气,倒了一杯水,走到了离他最近的地方,将举杯的手伸出木栏外,“良,你想要喝一点吗?”
张良呆滞的目光变了,他张开了唇,想说些什么,到最后就只是沉默的摇头。
琇莹轻笑,将杯子放在了地上,然后便起了身。
“良,你我各有心志,分道扬镳,而今权当陌生人罢了,这水便当是一位陌生人的善意吧。”
张良突的笑起来,他拂袖将水倾倒,笑得讽刺,“善意?你和嬴政这种为夺粮就灭我国家,亡我韩人的疯子竟也有善意?”
水杯倒地,水痕流淌,渗进了地里。
张良躬着腰,死死的盯着那滩水渍,目光中满是嘲弄和仇恨,“秦琇莹,我知道你的分内之职,亦知定是你提的抢粮之事。”
琇莹未有被他的目光惊到,他从容笑着,灯火昏暗,公子依旧长身玉立。
“是我。你也说了此乃我分内之职。”
他接着道,“赠水是情义,抢粮是责任,我是秦公子,责任总是大于私情的。”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秦人因灾饿死。”
张良抬起头,他此时不过十八岁,未见过世事,也不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个谋圣。他现在正是年少,最是刚烈模样。
“你们是活在自己世界的疯子,因你们发起的战争让多少人流离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