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5章
“圣人,生气了?”殷无极见他露出几分愠色,忙跟过去,“您等等我。”
“知道还问。”谢衍驻足,墨发披散,侧眸看他。
他往日冰冷容颜也透着几分薄红慵色,分不清是恼还是怒:“殷别崖,我待你还不够纵容?陛下说来便来,说走便走,全然随着性子。上一刻吾妻还唤着夫君;下一刻吾的夫人说没就没,吾还得承受‘丧妻’之痛,在旁人眼中白白做一回鳏夫。”
“圣人这般在意?”殷无极几百年前把刻好的谢夫人牌位递给他时,也没见谢衍脸色有几分变化,只是斥他两句,就轻轻放过了。
殊不料,这旧账至今师尊还记着。
“在意?吾当然不在意,帝尊做过的任性事情,哪止这一件两件?若是一件件在意过来,吾非得被你气死。”
谢衍冷笑,握住放置在剑架上的山海剑。刹那间,剑锋出鞘,直直指着殷无极的喉咙。
殷无极掀起绯眸,示弱似的举起双手,停步,笑道:“都拔剑了,您还说不在意。”
谢衍一抬下颌,剑如白虹,杀意凛然如雪。
他压了许久的恼意,全倾泻在自家任性情人身上,“殷别崖,你想活时,来我身侧寻求庇护。你想死时,亦是求我予你一死。这荒唐要求倒是多。”
“难道,我谢云霁竟是个毫无脾气的面人,予取予求,你向我求了,我什么都得答应你?”
殷无极眼睫一颤,没答。他微微抬头,让剑进一步抵着他的喉头,把弱点尽数暴露给枕边人。
那一点锋芒如星,在他喉间留下如朱砂的血痕。
“师尊……”他轻唤,却是因这极美的杀意,恐惧中亦带着兴奋的战栗。
“吾若不首肯,殷别崖,在你这次心魔动荡平息之前,不准离开吾的视线范围半步。”谢衍用剑指着他,灵气如芒如网,将猎物彻底笼罩。
谢衍没有逼问他这几日去哪里了,他定是会说谎。
但见殷无极魔纹都浮现出来了,谢衍容不得他再离开片刻,非得把他拴在身边,直到他的心魔再度稳定下来。
“不准隐瞒身体异常,不准胡思乱想,不准自伤自毁,不准单独行动……”他说了一连串禁令,事无巨细,几乎恐怖的控制欲。
这密不透风的捕获,教人难以喘息。殷无极这般送上门来,却是一头扎进了天罗地网。
“这么严格?”殷无极非但不怕,反而笑了。
“别崖,你若擅离一步,就怪不得我捉你回来。”谢衍冷笑,“从前容你让你,是你还懂点事,知晓回来求助。现在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魔洲事务若是只会消耗你的生命,减损你的寿数,为师凭什么把你放去魔洲?”
他情急之下,竟是偏袒的紧,在世人中也分了亲疏远近。殷无极独划一档。
“真是荒谬,吾的千年心血,难道合该为北渊魔洲做柴薪?”
他明白殷无极能救万万人,能保一道安宁稳定,但是这不能以牺牲他的弟子为代价。何况他这么痛苦,凭什么这代价是他?
谢衍想尽一切办法为他求长生,千年已成执念。他求的是这大道不孤,谁也不走在谁之前。
这难道不是圣人偏私?
“圣人,天下为公。”殷无极一怔,“您忘了您的大道吗?”
“……”谢衍阖眸,心中却纷杂。
这些年,他无数次送殷无极离开他身边,哪怕他心里想要留下他,甚至几欲拔剑强留,终究忍下,见他远走。
如今,他不忍了。
相伴千年的情人,他最骄傲的弟子,心神相通的知己,他凭什么将他拱手让出去?
殷无极明明一身伤痕,身缠因果,像是湿漉漉的小狗叩他的门扉求救,心中竟还想着残余寿数怎么烧才最划算。
真是,不知所谓。
“过来。”谢衍威胁完他,再弃了剑,把他召到身边。
殷无极依言靠近。
圣人一反常态,拽着他的衣襟,淡色的唇吻上殷无极受伤的喉结,温柔又悚然地吮去他的鲜血。
铁锈的滋味。
谢衍的声音平静中带着暗潮:“别崖,你既然当初选择做我的情人。那么,这就不是你想结束就能结束,想逃离便能逃离的关系。”
“我纵容你,也是有限度的。”他淡淡道,“倘若你某一日触及底线,就不要怪为师使出非常手段。”
“非常手段?”
“你不会想看到那一天。”
殷无极毫无防备,他此时尚且不明白,他的师尊未来会疯癫到何种地步。
第391章 圣人禁制
谢衍说到做到, 把作死的帝尊管束在了身边。
圣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他这位“前世情缘”,俨然是把他牢牢拴在身侧, 全然把仙门侧目视为无物。
圣人与仙门宗主们议事的时候, 一墙之隔,殷无极化作的少女马甲却被三个师弟守着,半步也不能离。
花鸟水墨立屏下,红裙少女穿着谢衍为他备下的仙裙披帛,双腿并拢,乖乖坐在八仙桌前喝茶吃点心。
看似是圣人无上恩宠,实则他佩戴的每一串首饰中都刻着圣人禁制,锦绣华衣里却是写满复杂术式的法袍。
殷无极伸手抚过纤细手腕上的玉钏。圣人禁制有清心效果, 首饰法袍组合成一整套时, 效果绝佳。
他手腕一晃,珠玉作响, 就能告诉谢衍他身在何处;绯色法袍裹身, 魔气的流向都被谢衍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