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顾云行皱眉:“怎么又提起方敛?”
“被杀的是我离火宫的弟子,未必不是方敛动的手。”容欺阴阳怪气道:“就怕顾门主见了故友至交,转头就要弃我而去了!”
顾云行没忍住,伸手拨过这魔头的脑袋,让他正对着自己。
“右使大人多虑了。”
容欺不满地拂开手,十分恼怒——天极门都是这么无礼的吗?怎么这个顾云行总是对他动手动脚!
顾云行:“再不出手,你就要撞上石壁了。”
容欺:“……不用你假好心。”若真是好心对他,又怎么会把他抬进里侧?他也就不会被挤到石壁上去了!
“我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人能弄出这样的拖曳行迹?”顾云行忽然开口再次说起了白日里的事,“那片衣角落在树梢,双方必定在树上交过手,看血迹,应是有人遇难,可我们为何找不到尸体?”
容欺道:“……也许两人交手,一方身亡,而后引来了野兽,野兽将尸体拖走充作口粮。”
这般推测并非没有可能。
顾云行:“但我们并没有在附近找到野兽足印。”
前几日下过雨,也许足印已经在这场暴雨中消失了,但是他们穿梭林间数次,一次都没有撞见野兽。
容欺皱眉:“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小到大,这样的预感帮他躲过了多次危机。他又说道:“无论岛上是有野兽还是有其他人,躲在暗处,总归不怀好意。”
顾云行道:“你若担心,今晚我来守夜。”
容欺一愣,顾云行要给他守夜?
顾云行见他怀疑的神色,叹气道:“容右使,如今你还戒备着我,不肯将我视作同伴吗?”
“同伴?”他好笑地重复了一遍“同伴”两字,道:“说的动听,你又何曾真的将我当作过同伴?”方敛身死,他便是害人的元凶,顾云行与他不共戴天;方敛幸存,他便是多余可弃的那个,顾云行更不可能再带着他一起。
无论方敛是生是死,他和顾云行注定要分道扬镳,更做不成“同伴”。
屋内静了几息。
正当顾云行也准备阖目休息时,容欺突然碰了碰他的胳膊。
顾云行侧过头,对上一双虽无焦距但格外精神的眼睛。
容欺道:“顾云行,我忽然又想到一种可能。”
顾云行便静等着他说下去:“嗯?”
容欺没有立即开口,似乎是在犹豫。
顾云行被勾出几分好奇:“怎么了?”
容欺道:“是不是你背着本座偷偷去截杀了我的手下?”
顾云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片刻后点头:“是,趁你夜间熟睡的时候,冒着刺骨寒风,摸黑行得凶。”
容欺:“……”
顾云行摸摸他的脑袋:“睡吧。”
容欺缩了缩脑袋,低声嘟囔了句:“你最好不是。”
没过多久,身侧之人的呼吸逐渐平缓,终于睡着了。
屋外寒风呼啸,唯余毯中的方寸之地隔绝了寒冷,存住一片暖意。
顾云行靠近了熟睡的人,伸手轻搭在对方耳边,借着微不可见的月色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藏起了毒牙的蛇,捂久了似乎也会染上人的体温。
第25章 云行朗空
第二天一早,容欺自睡梦中醒来,隐约意识到时辰不对,睁开眼发现身侧的顾云行半倚着岩壁,仍还未醒。
容欺眨眨眼,仰头凑近些,发觉顾云行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联想起昨夜他说过的话,顿时觉得有些惊讶。这家伙,不会真的在守夜吧?
想到往常顾云行并没有半坐着睡觉的习惯,容欺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他忍不住伸手拉了下顾云行的衣袖。
对方皱了皱眉头,为这细微的动静所扰,睁眼看了看,便由倚到卧,躺倒在容欺的身旁继续补眠。
容欺:“……顾云行?”
困极的顾云行收敛了往日里的锋芒,也暂失了那份能够压制他的强大。容欺想,面对这样一个绝顶高手,自己想要打败他,也只能在这种境地下偷袭出手才有可能吧。
可是不行,至少眼下,他是不会动顾云行的。
容欺按下了某个阴暗的念头,冷静又熟练地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属于顾云行的半条腿,踢了下去。
他打了个哈欠,放任自己又多躺了片刻,直到彻底清醒了,便想越过顾云行出去走走。
顾云行突然转了过来,以侧躺的姿势将出口挡得严严实实。
容欺道:“起来了。”
顾云行一动不动。
容欺曲肘撑起身体,慢慢凑过去,对准了耳朵扬声喊了一句:“起来!”
顾云行当即睁开了眼睛,抬手将人按了回去。他目光失神,仍带着浓浓的倦意,辨认了几息后,道:“容右使,早啊。”
容欺被蓦地按倒在地,却也不恼怒,就着姿势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忽然道:“顾门主的确长着一副好相貌。”
远离人间数月天,寻常人早该落魄不堪,但顾云行却也只是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了些,下巴处微微起了些胡茬,少了几分属于天极门门主的高洁凛然,反倒显得更真实了。
怪不得能引来那么多江湖女子念念不忘。
如容欺这般身份的人,早就无意评议皮囊的好坏,可今天竟是难得的大晴天,阳光从“屋顶”和“墙壁”缝隙间漏下,他好像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地看清另一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