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顾云行拿着一截木头在山壁间比划,闻言提醒道:“右使病刚好,山间溪水寒凉,还是忍几日吧。”
  容欺挑了挑眉:“本座自有分寸,不用你管。”
  约莫半炷香后,容欺回来了。
  他裹着自己那件宽松的外袍,下摆处隐约露出两条光洁的腿。湿发披散在身后,一副沐浴过后的清爽模样。此刻他心情颇好,就连看顾云行都顺眼了许多。
  崖壁前不知何时生了个火堆,燃得正盛。
  容欺走过去,坐在火堆旁,边整理着长长的湿发,边侧头察看顾云行的进程。
  树木已被掌风分割为一截截木桩,顾云行正运劲将一截木桩打入地里。在容欺洗澡的时候,他已接连打下数十根木桩。乍看上去,连成一片后确有几分“树墙”的模样。容欺还注意到每截木桩之间留有或稀或疏的缝隙,应当不怎么挡风;不过顾云行将它们埋得很深,看着挺牢固的样子。
  容欺看得新奇,觉得顾云行一通乱七八糟的方法,说不定真能歪打正着成功了?
  他难得夸赞了一句:“顾门主的确有几分本事。”
  顾云行背对着他:“右使大人过誉了。”
  容欺又静静看了会儿,低头搭了个简易的架子,将自己的湿衣服挂上去烘烤起来。
  顾云行原本专注于“筑墙”之事,听到容欺回来的动静后也没有分心,此刻却发觉身后“窸窸窣窣”声不断,便回头看了眼,顿时神色微变:“你……”
  “半个多月没有换衣服了,索性一起洗了。”容欺烤着火,对上顾云行的目光,略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衣襟。说来理亏,别人忙前忙后地出力气干活,自己却无所事事地在一旁烤火,像极了甩手偷懒的无赖之辈。
  顾云行视线下移,就看到两只祼露在外的脚,光秃秃地踩在石堆上——竟是连鞋袜都没穿。
  顾云行:“鞋袜呢?”
  容欺一愣:“也洗了。”
  顾云行:“……刚大病过一场,就不怕再着凉吗?”
  容欺闻言,无意识地蜷缩了下脚趾。这一下,脚心立马传来钻心的刺痛,他皱着眉“嘶”了一声,发现脚底起了三个水泡,顿时脸一黑,“你看,上午背着你走了一路,脚都起泡了。”
  顾云行盯着在自己视野里晃荡的脚,陷入了深思。
  想通了关节的容右使态度大改。他心安理得地安坐在原地,稳如泰山,见顾云行沉默不语,于是催促他抓紧干活,边说边掏出了早上剩的果子,悠然自得地啃起来。
  顾云行:“……”他到底给这魔头摘了多少果子,为何吃了一路都不见完?
  第13章 你太慢了
  山林间寂静非常,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兽鸣声,除此之外,便只剩下柴火燃烧的动静了。容欺背倚着石壁,足部踩搭在火堆边被烘烤得温热的泥地上,偶尔往火堆里添上几根枯枝。
  他的眼神时不时往顾云行那儿瞟去:“左起第六根歪了。”
  顾云行动作一顿,将歪斜的木桩做了一番调整。
  容欺又道:“你手上这根不够匀称,与两旁木桩比邻,肯定会留出一道大缝隙。”
  顾云行抬眼看向他,末了,扔下手里的木桩换了根新的。
  容欺:“等等……”
  顾云行挑了挑眉,静待下文。
  容欺:“本座瞧了许久,只看出了栅栏的影子……顾云行,你到底能不能行?”
  顾云行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活,缓步走到容欺跟前,道:“不如右使大人试试?”
  圆润干净的大脚趾晃了晃。
  “不试。”容欺抬着下巴,用眼神示意脚底的小水泡,那是他辛苦劳累一天的证明。
  顾云行目光沉了几分。
  容欺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下一场暴风雨不知何时降临,他们必须尽快打理好新的容身之所,避免像上次这么狼狈,道理他都清楚,“可你真的觉得这些……漏风的栅栏,能挡得住风雨?”
  想法是美好的,实际操作的结果却并不如意。顾云行的那堵树墙只能算作高一点的“栅栏”,离“能够挡风遮雨的墙壁”相差太远了。
  还有一句话容欺憋在心里没有说:栅栏好歹还会留门呢,顾云行看着像是要将崖壁底部团团围死……要不是两人半斤八两,容欺高低得狠狠嘲笑一番。
  顾云行叹了口气,背过身继续往地里打下木桩,道:“姑且一试吧。再怎么糟糕,也不过就是多淋一次雨。”
  容欺站起身:“也罢,不过本座还需提醒一声,我们已经在这待了两个时辰了。再不返程,天黑前就回不了船舱了。”
  他摸了摸架子上的衣物,发现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于是准备脱下外袍将里衣穿上。余光扫到顾云行忙碌的背影,容欺心里闪过莫名的迟疑,犹豫了片刻后才开始动作。
  他感慨道:“幸亏我们都是男子,要是换成方若瑶,恐怕一等出岛你就得娶她了。”
  “什么?”顾云行疑惑地回头,正好看到黑色外袍自身后之人的肩头滑落的景象。
  白日里掩藏在深色衣物下的身体十分坦然地露了出来。
  顾云行虽没看过旁人的身体,但也知道,容欺的肤色比寻常男子偏白许多。不知是不是前几日刚大病过一场的缘故,这份“白”显出几分羸弱病态之感。然而他比谁都清楚,眼前这个看似瘦弱的人,实则是个心狠手辣的魔头,若是不慎招惹到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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