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他真的很注意。
  所以,在洛州的明月下,被烧吼也要喝完他的月桂酒。在乌城的花船上,抱着他笔直坐得手臂和两腿发麻。簌城的一冬,他为了照顾他,学会了木工、做饭和熬药。甚至学会了梳发。
  可他确实是不懂爱,不懂月华城主想要什么。
  所以最后输了,也不奇怪,一个人又怎么能轻易赢下自己根本不懂的东西呢?
  罢了。
  燕止仰头,再度向灰蒙蒙的天际望去。
  只是不知这最后一晚,阿寒又在哪里,在做什么。
  风雨骤大。
  呼啸嘶吼,魔音穿耳,再度夹杂着哭嚎一样的声音。燕止觉得有些困了,缓缓闭上眼睛,半梦半醒又是月华城主在他眼前,怀了一丝分明的期待,问他:
  “燕止,你喜欢我么?”
  “燕止……”
  “燕……”
  “……”
  “燕止!!!醒醒!”
  过于清晰的声音,惊雷般在颅内炸响。
  有一只手抓住了他,连同那把插在身侧的黄金法杖,一同被从尸山血海堆里拉了出来。
  一切仿佛死前的幻象。耳边大雨喧嚣,不见万物。
  却是骤然一丝烫人的温度,冰冷的手指,被握着贴在某人滚烫的颈侧。随即,口中亦尝到带着一丝甜的药血。
  燕止再次睁开沉重的双眼,浑身血污、狼狈非常,对上了一双同样沧桑疲惫的眼睛。
  一时天地无声。
  不知多久以后,燕王胸腔血流如注的创口已不再继续流血,手也终于微微能动了一些。
  他看着他。
  微微张口,声音沙哑。
  “……哭什么。”
  “谁哭了,是雨。”
  身体因为药血而逐渐回暖了起来,就连满天冰雨,也逐渐变得温暖柔和。
  燕王缓缓握住唇边的那只手腕,贪婪地最后舔了两口血,随即细碎的亲吻落在手腕的伤口上,一路蹭到掌心、指尖。
  “好好喝血,别发疯。你伤那么重!”
  燕王却不理。
  手从脸颊移到他的后颈,习惯性地撸了两下。又迫不及待用力伸手压他脑袋,让他低下头来。
  什么缠绵悱恻,他是不懂。
  弄不明白。
  只偶尔跟着手下听戏,戏里咿咿呀呀,说最是诱人不过那一点柔软香唇。
  可尝到的,却始终只有苦涩的铁锈味。依旧欲罢不能。
  血污、雨水、泥泞,沾染得到处都是。
  ……似乎他们很多次搅合在一起,都不是十分优雅的模样。赏灯那夜亦下了雨,衣服黏腻在一起。簌城那次始终浑身血污。北幽也是。每一次……都是彼此最不堪的模样。
  不过,他倒不介意。
  反正西凉人本就是茹毛饮血、野蛮无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这么想着,自顾自开始笑,胸口被带着一抽一抽的疼。
  蜻蜓点水的吻,变成了一场贪婪地占有,和狰狞的撕咬。
  城主被他咬急了,开始挣扎。
  燕止发现了,但他不放,亦收不住唇角笑意。
  因为实在太得意了——
  得意到人生中甚至第一次,有了强烈的炫耀之心,仿佛打了人生中最大的胜仗,迫不及待想要昭告天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一把结结实实抱住怀中人,箍着腰,揉进骨血。再不放开。
  想想一直总有人笑话他,如今,该谁笑话谁了?
  看啊,这不还是赢了。
  燕王什么都想要,燕王什么都得到。燕王命好,贪心也有好报。便是所隔山海,山海难平,但最后,珍贵之物还不是终于被他稳稳地搂在了怀里?
  他是没有筹码,就上了赌桌——但没关系,阿寒喜欢他。
  这种喜欢可真让人太得意了。
  更得意的是,他其实恢复了一些体力,可以自己站起来的。
  但城主却小心地把他给抱起来了。
  “……”
  这不是,更好?
  第91章
  洛州州府安沐·邵氏侯府。
  府邸院内,书锦锦、钱奎和拓跋星雨三人,明显蹑手蹑脚、探头探脑、鬼鬼祟祟。
  邵霄凌:“你们在干嘛?”
  三人齐齐被他吓了一跳。书锦锦小声指了指西暖阁,两眼放光:“少主,是燕王。活的啊!”
  邵霄凌:“???”
  那不然呢?
  燕王被带回洛州后,就被安置在邵霄凌的侯府内院养伤,他自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可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却是千载难逢,近距离围观传说中西凉燕王的珍惜机会!
  三人在邵霄凌的带领下破例进了房间,马上围着床铺进行了一番深入观瞻。虽然,燕王因重伤至今未醒,也全然没打击到三人的兴奋劲。
  仿佛此刻睡在床上的不是个活人,而是一只沉睡的吊睛白额大虎。书锦锦胆子大,甚至还暗戳戳摸了一把垂在床侧的白毛。
  呀,冰丝手感!
  邵霄凌无奈。
  也不怕大老虎突然醒了,咬你们一口。
  ……
  出来时后,书锦锦心满意足、由衷感叹:“燕王竟比想象中还要年轻!”
  “但,也看不清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看不清也没办法,西凉油彩需得当地的一种皂角才洗净。这次阿铃办从西凉办完事,会顺路带回来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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