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如今又遇上洛州侯、乌恒侯两个无知小辈,对他没有半分恭敬尊重,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于是,贴身伺候的倒霉下人就成了出气筒,被他当心口狠狠一脚踹下车来。
  “妈的,贱人,笨手笨脚!”
  那倒霉鬼看打扮,应该是宁皖侯的男宠。一身艳丽媚俗的红衣,瘦若无骨、皮肤雪白。像一只折了翼的红色蝴蝶从马车上飘落下来,滚在地上沾染了一地尘土,无声无息。
  那宁皖侯竟还不解气,从车上追下来,对着地上的男宠,又狠狠几脚当胸踹下去。
  男宠无力反抗,吐了血。
  都这样了,宁皖侯竟还不罢手,要将那人往死里踢。
  邵霄凌皱眉:“宁伯伯,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宁皖侯冷笑:“我家法教训下人,用不着洛州侯来操心!”
  话音一落,周遭宁皖护卫也纷纷作势拔出剑来。
  邵霄凌:“……”
  他回头看了一眼慕广寒与洛南栀。
  慕广寒则与洛南栀对视一下,无奈,缓缓抬起手来。
  有些事,他本是打算讲点礼貌,到了南越王府知会顾苏枋一声后,再下手的。
  但,唉。
  早做晚做都一样,也没什么必然的区别。
  随便吧。
  ……
  一切发生得很快。
  快到宁皖侯和卫留夷双双被绑,都难以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是,适才气氛是剑拔弩张不太友好。
  但宁皖护卫拔刀,不过是耍横吓唬一下多管闲事的洛州侯而已,并不曾想真的动手。
  他以为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装装样子而已。结果这、这洛州的毛头小子,竟真就把他给绑了呢?!
  成何体统?!
  大家都是南越麾下“天子忠臣”,是同僚,同路去王都开会。天下虽乱,但南越不乱——结果洛州侯竟半路突然发难,绑劫隔壁州侯,这、这是想造反吗?
  而且,怎么还连乌恒侯都绑了?
  乌恒不是洛州的盟友吗?
  宁皖侯狐疑地看向卫留夷,却只见那俊朗青年垂着眸,闷不吭声地发着愣。
  不禁想起刚才……好像正是那丑八怪月华城主亲手打掉他的剑、将他绑了起来的。
  乌恒侯武功不俗,可面对月华城主时间却像是蔫了一般,很轻易就被擒拿了。
  坊间传言,乌恒侯之前,同那丑八怪城主有过一腿。
  不会是真的吧?
  所以如今这是什么情况?
  这到底是冲他来的,还是冲乌恒侯去的?是月华城主因爱生恨?得不到就毁掉么?
  宁皖侯不知道,想不通,焦躁。
  更不解的是,他以为洛州有胆劫持他,定是要将他绑回安沐。谁料一行人竟就这样挟持着他们二人,接着直奔……南越王府陌阡而去?
  宁皖侯只觉荒谬至极:“好!好!待到了南越王府,我倒要你们要如何交代?”
  “竟为区区一个低贱男宠,绑住同级州侯……好哇!难道是那小贱人,跟月华城主以前也有一腿!”
  “那种下贱东西都看得上?”
  宁皖侯一通胡言乱语,嘴巴很快就被不客气地塞住了。
  后续一路只能呜呜叫。
  ……
  第四日,车马轻装简行,终于通过陌阡外城高大的朱红色门楼。
  熟悉又陌生的王都,仍是慕广寒记忆之中的景象。
  只是主街两侧的商铺酒楼,似乎比以前更繁华了。重叠的屋顶塔檐交织掩映、精美的雕梁画栋绵延,亦比从前更为繁华。远处更是浮屠高塔耸立,林林幢幢铺展开来。
  夕阳西下、晚霞流转,余晖笼罩之中,很容易很给人平添一种思恋怀念的心绪。
  他这一整日白天,都没跟洛南栀同乘。
  而是去了“俘虏”的马车,对着被绑且塞住嘴的卫留夷,默默坐了整整半天。
  无他。
  只为练习心态。
  对着曾经的一个前任多看一会儿,以便待会对着另一个前任更能撑住。
  这事儿他做得不算光彩,也并不对此引以为傲。
  但亦不歉疚。
  人一旦丢了曾经那颗柔软、满怀期待的心,就什么破事都能做出来。
  太正常了。
  南越王府之中的亭台楼阁,不幸更是处处沾染回忆。
  慕广寒走过去时,微微闭上眼睛。但空荡荡的亭廊,仅有月牙的月色,仍缓缓渲染上了曾经的色彩。
  那时也是盛夏,也有流萤。
  屋内丝竹乐曲不断,觥筹交错。他的未婚夫南越小世子喝多了,正在抱着美人的细腰跳舞荒唐。
  屋外亭台,他一个人默默出来清净,对着月下无边莲池。
  小世子是故意搂着美人舞给他看,让他“知难而退”。
  可笑的是,他早在第一次知道对方厌弃自己时,就已放弃了要同他成亲的念头。也实话告诉过对方,他从不强求。
  奈何对方却不信,依旧驱鬼一样地防着他。
  也不止小世子一个不信。
  所有人太都不信,都在围观他吃不着葡萄的笑话。
  唉。
  忽然,身后一暖,咚的一声。
  月下莲池泛起涟漪,水漂打了好远。
  那人总爱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声音低沉,带着笑:“抱歉,我弟弟缺乏教养,实是……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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