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话虽这么说,据说当时模样却活脱脱和燕止一样,“其他人太蠢做不好,只能我来做,唉”。
  后来十几年,他是把西凉边防做到的最好。
  同样人生中,也遭遇了逼婚。
  好几位门当户对、貌美如花、端庄贤淑大小姐,何清许死活不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通通不听。
  一直拖到二十八岁,终于找到心上人——温文尔雅俊朗潇洒、内里孤傲谪仙一样的何大人,娶进门了一只凶悍母老虎。
  何夫人天生反叛、野性难驯,意见又多,经常嫌弃何大人蠢,找他吵架。
  这事常人都难以理解。
  尤其是西凉近十几年来,很多淑女学着江南做派养起来。文静娴雅,笑不露齿,平日里也很受欢迎,谁知最优秀的那位何大人,偏选了一个泼妇夫人。
  还宝贝她宝贝得眼珠子似的,舔得不得了,吵架以后休妻是不可能的,还生怕自己被休,各种买礼物舔。
  宣萝蕤:“我总觉得,燕王要走何大人的老路……太像了。”
  那种站在巅峰的人,无所不能而又了无生趣,完美而又孤独,还有足够的本钱随便折腾。
  这种人,往往身体特别诚实。
  循规蹈矩的绝色吸引不了他们,能让他们热血沸腾、马上就追着跑过去的,永远是能捕猎他们甚至随时撕咬洞穿他们咽喉的猛兽。
  一如今日的西凉王。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两只败狗大雁刚刚灰溜溜回家,正是趁热打铁用舆论把他们踩进谷底的好机会。
  结果,燕止觉得月华城主更重要。
  不管不顾,跑去勾搭月华城主了。
  “所以我才觉得有戏。”
  星光之下,宣萝蕤的眼神熠熠生辉。
  “就算今日月华城主不答应,如此纠缠下去,只怕也总有一天燕王要妥协,乖乖你婚我娶,昭告天下!”
  宣萝蕤越说越带劲,“啊啊啊不行这个太有趣了,我要先写一本这样的话本!”
  赵红药:“咳,既是如此。”
  她自知转折生硬,但谁让飒爽惯了,是不太会拐弯抹角。
  “既然萝蕤你也不否认,唯有燕王是众望所归。”
  “如今四大武将世家,何常祺也已动摇,只剩你西凉宣氏。”
  “……”
  “中立了那么久,也该看清楚了,来我们这边吧。”
  宣萝蕤啧了一声。
  “我就觉得你今天怪怪的,果然,在这给我在这图穷匕见呢?”
  同是意图招降收拢。
  今晚她和燕王,至少要有一边成功。
  第33章
  那一晚,西凉王都红灯笼映照的水边,宣萝蕤仰头喝完了酒,一推空杯:“其实这么些年,我宣氏已见燕王决心。过往疑虑,亦消弭许多。”
  “不过家里的事,我说了不算,还是要看叔叔伯伯们……”
  赵红药挑眉。
  这句话太过耳熟,当年她和师远廖家“分散投资”时,都是用这一模一样的口吻。就连前些天的何常祺也一样。
  西凉将门子女一概如此,哪怕平日里看着再年轻气盛、不服管束,其实个个心里都有足够的算盘。
  格局分明之前,都力图讲究一个“平衡”。
  绝不会将赌注全盘拿过来压在一个人身上,顶多也就是取舍倾斜,见机而行。
  谁知这么快格局大定,投在那两位世子身上的“投资”全部血本无归。眼下西凉世家最好的选择,就是赶紧见风使舵、敏灭恩仇,归顺燕王。
  赵红药心里暗暗庆幸。
  她当初其实只是没沉住气,才比别人更早一步着了燕王的道。后来只好将错就错,家族亦无奈只能将财力人马倾斜过来,却成就了一本万利的买卖。
  不像宣氏。
  一直在辛辛苦苦左右逢源,结果偏偏在燕王这里投的最少。如今也只好宣萝蕤出面,努力“痛改前非”,为家族争取剩余利益。
  原先西凉四大家族,何常祺家第一,宣萝蕤家次之。
  待燕王坐稳,只怕要重新排序。
  不得不感叹幸运,更不得不佩服燕王锲而不舍。明明五年前,四大家族硬若磐石,没有一家肯转移。可偏叫他水滴石穿,一点点的磨。硬生生逐个磨了个透。
  所以啊,谁知道呢?
  燕王既有这本事,说不定多磨一磨,天狗咬月亮,啊呜把月华城主也给叼回来。
  哪怕这次不行,下次,下下次呢?
  一件事成功一次,它就可能成功无数次。反正这些年里,赵红药是反复见证西凉王这么屡屡得逞的。
  另一边,灯火琳琅的乌城,通明长夜已过一半。
  河上游船已少了很多,欢声笑语也逐渐淡去,万家灯火缓缓熄灭,唯有许许多多花灯,依旧承载着人们大大小小的心愿,静静流淌在宽阔而和缓的深黑色锦缎上,回照着星辉,一直流淌向日月升落的尽头。
  慕广寒有些发怔。
  星辉漫入眼中。从没想过,他也能有这么一天。
  在繁华褪去时,有一个人执着他的手,同他一起将手中那盏已烧得有些发烫的莲灯放入河中。让那跳动燃烧着的小小心愿随水流没入无数星星点点之中。
  身后,西凉王长发垂下来,挠得他耳畔微微发痒。
  有种离奇古怪的心安错觉——仿佛他与身后之人,早已认识了许久,亦终于和这世上许许多多人一样,有家人、亲友、所爱与依靠,有人肯与他共放一盏莲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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