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仿佛这样就能缓解些尴尬似的。
  靳斯言的车内很整洁,没有繁杂的内饰,甚至没有放音乐。
  那段时间里,他们之间似乎有太多的巧合。
  正巧她在车边和靳斯言对视,正巧那天他们在同一张牌桌上,正巧他们也许是要一起步入婚姻的人。
  其实江好有些想问,他是在什么时候认出她的呢?是不是那天在封家的庄园外边,他就已经知道她是谁,所以才一掷所有筹码给她。
  江好看着后视镜里靳斯言的侧脸,最终没有开口。
  或许有些问题不必寻到底,成年人的世界里,谁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车畅通无阻地驶进校园,一向严格查询外来车辆的保安并没有阻拦。江好有些诧异,随即想到这是靳家的车辆,似乎又有些理所当然。
  一路无言,车在寝室楼外停下。江好刚下车站稳,嘴里斟酌地那句道谢还没说出口,车便继续向前行进。
  江好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那并不是出校门的方向。
  -
  江好自认是浑身上下没什么出挑的人,平平无奇地淹没在人群中,长相平平家世一般,成绩也很中庸,甚至上学期还挂了一科微积分。
  这学期重修通知下来,教务处大手一挥,把他们这一批挂科的,送去和大三的学弟学妹们一块上这门课。
  和江好一块挂科的林微月,看着课表上多出来的两节早八微积分,自嘲这是“二进宫”,专挑早上八点折磨她们。
  但无论如何,两人隔天一早,准时挣扎着爬起来上课。
  两人踩着预备铃坐在教室后排的座位上时,都还昏昏沉沉的。
  虽说不管这一门课有多无聊,每学期的第一节 课也少有逃课的。但眼下这个教室里的人,却多得出奇,晚江好和林微月一步进教室的同学,此刻只能排排坐在走道上。
  “我们没走错教室吧,大家对于微积分这么热情的吗……”林微月话刚说到一半,江好忽得被隔壁的人磕了一下。
  对方连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在贴睫毛没注意碰到你了。”
  江好抿唇笑笑,“没关系的。”
  江好和林微月很好的诠释了一句话,叫做“学妹和学姐是很好分辨的”,两人随便套了衣服,用清水抹了把脸就慌张出门,此刻看起来仿佛在自家楼下饭后散步般的随意。
  林微月机敏地四处张望,而后凑到江好的耳边:“不对劲,咱们大三上微积分的时候也不是这状态。”
  “我忘带眼镜了,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来了什么小帅哥还是小美女,不会是哪个明星来我们学校旁听了吧?”
  江好正打算依着林微月的话环顾一周,忽见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前门进来,垂在身侧的手明显腕线过裆,侧颜轮廓线利落分明。
  江好清晰地感觉到教室里安静了片刻,而后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而身处议论中心的人却恍若未觉,走向讲台后站定,完整地一张脸展现在众人眼前。
  江好看着站在讲台后边的男人,大脑有这么几秒钟的宕机,愣在原地没做出反应。而对方似有感应,也抬头望过来。
  两道视线隔着大半个教室的距离,撞了个正着。不期然的对视,却没人先将目光移开半分。
  a市九月的早晨,有了那么点早秋的味道。风吹树摇,光影斑驳。
  有那么一瞬间,身边的声音四散去,视野中的其他人也仿佛被按下定格键,画面景深,只有靳斯言一人是明晰的。
  他的神色清淡,左手随意地搭在讲台上,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于是,眼底微微泛起波澜。
  江好忽觉熟悉——
  她一定曾溺毙在那片金色海里。
  突然,江好被人用手肘怼了怼。
  江好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前排不断有人转身,顺着靳斯言的视线望过来。
  她慌乱地低头,把自己的身形尽量缩在前排同学的身后。
  林微月跟她一块儿趴在桌子上,朝她挤眉弄眼,用嘴形问她怎么回事。
  江好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重修课的老师,居然是她那名义上的娃娃亲未婚夫?
  江好只摇了摇头没说话,等她再次探出脑袋看向讲台时,靳斯言在屏幕上投放课件,讲师那一栏后边,跟着“jin”三个字母。
  “这学期的微积分由我来授课。”靳斯言有着一把很好的嗓子,说话的时候很让人有听下去的欲望。
  但他的话很少,甚至懒得介绍自己。
  他将花名册交给班长点名,先是本班同学再是重修的同学,在听见江好的名字出现在重修的名单里时,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江好越过前排同学的肩膀看着讲台上的人,没有错过对方的反应。
  江好闭了闭眼,怎么刚好就分到他班上了。
  靳斯言讲课不是照本宣科,互动性很强。但当这个互动放在数学这个领域的时候,学生互动积极性多少有点打了折扣。
  “我感觉都靠老师那张脸撑着,才没跟我们大三时候似的,睡着一大片。”
  林微月听这些数字啊公式啊,仿如天书,一扭头江好已经胳膊垫着下巴睡得正熟。
  她嘟囔句:“不愧是好朋友。”也支着脑袋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在昏昏沉沉之间,江好梦到她高考结束那个夏天,她和外婆坐在邻居家的电脑前填报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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