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阿娘!阿娘!”殿外,宝珠公主鞋袜都没穿好,哭得双眼红肿,一边抹泪,一边抽咽得跑进来,见到父皇,未像以前扑到父皇怀里,小身子跪到地上,呜咽道:“父皇,阿娘流血了,好多的血……”
  李怀修凉凉掠了眼伺候的乳母,那乳母脖颈一凉,心惊胆颤地回道:“小公主哭闹着要见主子,奴婢实在怕公主哭坏了身子,不得已带着小公主过来看看。”
  再有怒气,李怀修也没迁怒到女儿身上,他脸色招手让宝珠过来,宝珠眼圈红透,“父皇,宝珠想见阿娘,都是宝珠不好,是宝珠害了阿娘……”
  “你阿娘没事。”李怀修温下声安抚,“与宝珠无关,不是宝珠的错。”
  “太医已经去煎药了,你阿娘只是暂时晕了过去,宝珠跟着乳母回去睡一觉,父皇答应你,等你醒了,你阿娘也会无事。”
  “真的吗?”宝珠眼珠亮起来,望着李怀修又有点纠结,可是她现在就想见到阿娘,但是父皇从不会骗她。
  乳母这时候极有眼色地上前抱过宝珠,“小蝶去御膳房拿了桂花糕,公主不是最爱吃吗,奴婢带您回去,吃完了好好睡一觉,再来看阮嫔主子。”
  宝珠小脑袋迟疑地点了两下,心里挂念着阿娘,没因有桂花糕吃而露出多少喜色。
  带走了宝珠,殿内的气氛一时冷凝下来,看诊的太医擦着额头一把凉汗,浑身哆嗦着跪到地上,“皇上,阮嫔主子的皇嗣,保不住了……”
  明裳手心收紧,下意识朝上位看去,男人脸色黑沉如水,压迫得内殿所有人都心惊胆颤得屏住了呼吸。
  她很快低下了眼,这时候,屏风内传出女子极为痛苦的哭声,阮嫔叫人搀扶着,捂紧了小腹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临近圣前,一把推开了扶着的宫人,跌撞地跪到地上,身下仍有血迹,哭着哀求,“皇上,定是有人要害嫔妾,定是有人要害嫔妾!”
  阮嫔流着泪水,断断续续地抽咽出声,手心死死掐紧了衣料,她这一胎将要坐稳了,分明昨日她还隐隐约约摸到了显怀的迹象,不过一日,便成了一摊血水。她辛辛苦苦的精心谋划付之一炬,叫她如何甘心!她绝不甘心!
  “定是有人要害嫔妾,近些日子……近些日子宝珠便从御花园捡了石子回来,定是有人故意让宝珠看到那些漂亮的石子……”阮嫔哭得力竭,眼里是浓重的绝望与痛苦,她抓住了男人龙袍的一角,“皇上要为嫔妾做主,不能让嫔妾的孩儿没得不明不白啊……”
  阮嫔育有一女,往日在人前都是风光无限,何曾这般狼狈过。如此凄惨的情状不由得让人心中生出些许的悲戚之感。
  皇后不自觉地抿住了唇,担忧地望向地上绝望悲痛的阮嫔,“皇上,阮嫔刚小产过,身子怕是受不住。”
  嫔妃们的视线都在阮嫔身上,闻言,又朝皇上看去。明裳抬眸间,朝六宫嫔妃扫了一眼,担忧、同情、讥讽……各色可见。她又不动声色看了眼姜贵人,姜贵人面上波澜不惊,连装出担忧都懒得装,一如往常,埋在人堆里,倒也不显眼。陈宝林站在不远处,眼里透着的,似乎是几分害怕的惊恐。
  殿内回荡着阮嫔凄惨的哭声,李怀修闭了闭眼,声线压着冷意,“把你们主子扶回去歇着。”
  令溪起身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扶起了阮嫔,阮嫔刚小产耗尽了力气,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她抬起眼,怨恨地扫向殿内的每一个嫔妃,若她知晓是谁害了她的儿子,她定然不会就此罢休。
  日光透过槅窗斜进内殿,暖融融的光亮却叫人生出冷汗。
  小太监将石子捡进了殿里,沾了血的已叫人清捡出去,剩下半匣子鹅卵石透明晶亮,流光溢彩。
  “皇上,近些日子小公主就会到御花园捡这些石子。”
  众人探头去看,月香脸色微变,朝明裳看去,明裳轻轻摇了摇头,静观其变。
  这时,有人一眼认出来,惊呼出声,“这不是永和宫旁边那面湖里的鹅卵石!”
  那嫔妃意识到自己失言,下意识捂住了嘴,却引得旁人生出疑心。又有人附和,“嫔妾瞧着也像,只有永和宫旁边那面湖的石头才会如此特别。”
  “宓常在住在永和宫,不知宓常在可觉得眼熟?”
  众人的视线投到明裳身上,皇后微不可查地注意一瞬皇上的脸色,很快看向明裳,“宓常在,你便说说是怎么回事?”
  明裳上了前,仔细看了两眼匣子,冷静道:“永和宫位置偏僻,少有人来,嫔妾爱舞,倒是不像两位妹妹有那个闲心到小湖边看石头。”
  嫔妃中,有人又接道:“宓常在说得有道理,嫔妾方才瞧着这两块石子没什么新鲜,也不知姜采女和祁美人是怎么认出来这石子是永和宫的。姜采女和祁美人似乎……住得离永和宫很远吧。”
  明裳受宠后,常被人视为眼中钉,这时候竟然有人给她说话,让明裳不由得多看两眼,是听月坞的张美人。她与张美人少有交集,从未想过张美人会在这时为她分辩。站在人后的陈宝林,闻言拧眉朝张美人看去,眼底闪过暗色。
  祁姜两人被堵得哑口无言,谁能想到不过多说一句话,脏水就泼到了自己身上。二人吓得跪到地上,祁美人道:“皇上,嫔妾只是想到王采女落水那日,偶然间多看了两眼昭阳湖,才记住了,并无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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