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或者说……
  “兄长。”
  燕羽衣朗声,面对围观的达官显贵,反而变得冷静,一字一句地,仿佛怕他们听岔:“我这样叫你没关系吧。”
  “兄长,世上没有见了亲弟弟还要遮遮掩掩的道理。”
  “你我的关系究竟有什么不可见人的,非得闹至如此地步,难道朝堂之内,你我兄弟二人侍奉的君主不都是陛下吗。”
  此言既出,就连围观的顿时也懵了。这里是西凉人居住的地盘,自然没多少洲楚人在,互相面面相觑,纷纷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到活见鬼的意味。
  最里圈距离燕羽衣与严渡最近,有反应快的,不由自主地上前走了几步,问道:“严将军,这算是怎么回事。”
  燕羽衣瞥了眼说话的那人,严渡都气成这样了,还敢凑近搭话,看样子是与兄长有些交情。
  严渡根本没搭理那人,咬牙切齿地冷道:“燕将军想必是吃酒吃醉了,竟说起浑话。”
  “怎么会。”燕羽衣捋了把被血沾湿的发,微微偏了下脸,负手对谢思雨做了个冲锋的手势。
  “咳咳。”谢思雨故意清了清嗓子,以表回应,转而压低声音询问景飏王:“殿下,再撑一会,马车很快就到。”
  说着,他又从袖兜中掏出一枚丹药,放在萧骋眼前:“这是人参丸,殿下将其压在舌根,精神会好些。”
  “多谢。”极痛交加,神经早已麻木。萧骋并未犹豫,在谢思雨的帮助下服用。
  燕羽衣站在前头静静的听着他们说话,其实萧骋如今的状况,与经脉寸断也没什么两样,能保持清醒已经是体质极佳万里挑一,他隐约觉得萧骋其实是为了自己心安,又乐观地想,说不定他真的也没受多大的伤。
  但那份无法抑制的愤怒,逐渐在萧骋的声音中变得汹涌。
  这些年燕羽衣自诩克制,大是大非并未出过纰漏,以为今日也能运筹帷幄,根本不必走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他再厌恶将军府,其中那些老幼妇孺却是无辜。
  争斗之下伤亡在所难免,但为什么偏偏以那样惨烈的情景。
  离开明珰后的一年,夜里只要闭上眼,脑海中无法抑制地浮现火海中的明珰城,以及陛下最后的嘱托。
  都走到这里了,难道要为了从前的感情葬送迄今为止多少人的努力吗。
  燕羽衣将掌心轻轻贴住心口,深呼吸,情绪稍稍平复。
  “我总是在想,为什么他人的自私的后果必须由我来承担,而我想要的,总是得不到。”
  无论是正大光明出现在朝堂的身份,还是那所谓的燕氏家主的责任,皆非燕羽衣所愿,可这些强加在他身上的东西,都好像是被施舍,没有一件是他心甘情愿。
  而教会他自由的人,现在正在为了自由而付出代价,蒙难的前提是他的信任。
  长风从街巷这头,贯穿至最远处,不知从何处被掀起的经幡从天而降,大概是城中近日正在举行论道,有人在狂风中不慎丢失。
  燕羽衣毫不犹豫地拔剑,当经幡降落在他与严渡之间,遮挡彼此视线的那个瞬间,用尽全力狂奔向严渡——
  咔啦!!
  四面八方的声音在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中,不约而同地凝滞了一瞬。
  剑刃削发如泥,何况做工并没那么好的经幡,就连经幡都不舍得用料,薄薄的那么一片,天上的神仙哪里能听得见祷告。
  长剑相撞,仿有火花碰撞迸溅,接触的刹那瞬间弹开。
  燕羽衣反手将剑鞘狠狠砸向严渡头颅,男人借力调转脚步,扫堂腿攻燕羽衣下盘。
  他的速度太快,燕羽衣剑甚至未来得及收起,脚踝处便已听到清晰可闻的脆响。
  但也因此,燕羽衣得到了宝贵的与严渡脸贴脸的距离。
  他顺势拧住严渡小臂,身体以扑倒的姿态向前,完全放弃攻击的机会。
  单手锁喉他暂时做不到,但能直接截断严渡接下来的动作。
  这几年燕羽衣的身形与严渡的早已有明显区别,知晓秘密的族中耆老甚至有担忧过这个秘密无法继续死守。
  比起严渡,燕羽衣更削瘦,骨架没有兄长的宽大,但胜在肌肉精悍,有足够结实且轻盈地力气将他带倒。
  劲腰核心用力,两腿直接绞住严渡胯部,齐齐砸向地面的同时,燕羽衣对准严渡的脸。
  “燕羽衣!!”
  严渡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厉声叱道。
  啪。
  只有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卡扣松懈的声响悄然响起,燕羽衣摸到面具与人脸衔接的缝隙。这东西除了扣在脸部外,还得用特殊的胶水粘合,以保不会走着走着掉下来。
  若想摘除,须得用温水浸泡,等待面部完全柔软后,方才一点点地用小木棒将其清理完毕。
  但现在哪里顾得了什么完好不受伤,燕羽衣食指与无名指触碰到属于皮肉的柔软后,冲严渡咧嘴一笑,血红的眼瞳中闪动着疯狂的光。
  “兄长,让大家看看你究竟是谁吧。”
  他整个人都骑在严渡身上,用力将面具那么一扯,淋漓的鲜血便顺着撕扯的方向迸裂开来,浸润他的手指,充满每个缝隙。
  整张脸被撕扯,久居明珰的文臣言官们哪里见得了这般场面,以为真是燕家的发狂,将严渡的脸皮给扯下来了,再又有胶水撕裂真正底层的那片皮肤的缘故,更是场面血腥不可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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