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只独自行走,却前后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
  这就是燕氏之手教导的家主,与燕羽衣在陛下膝下长大不同,长子燕羽衣在将军府有着绝对的权威。
  但严渡却并不打算去矫正燕羽衣,他很喜欢这样的燕羽衣。鲜活、明亮、恣意,没那么沾染官宦的臭毛病。
  从前居住的院子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那,燕羽衣没动,尽可能地保持兄长原本使用过的痕迹。
  因此严渡在回府后的第一夜,便难得睡了个好觉。
  密室被翻过,不过离开前也没留下什么要紧的东西,男人甚至还在其中发现了几道燕羽衣随手画下的图案,似乎是百无聊赖,简单勾勒几笔闹着玩。
  毕竟参加诗会画集的场合,总是严渡去得多些,燕羽衣才不喜欢那种觥筹交错,被吟诗作福牵绊住的地方。
  虽对书法丹青有涉及,但也只学会些皮毛,够用即可。
  一切都已改变,物是人非。
  但看到燕羽衣睡颜的时候,严渡又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离开过明珰。
  燕羽衣喜欢挨着床的边缘入睡,半边身体悬在空中,只要稍稍那么再向前半刻,便可直接从床榻滚落。
  严渡冷硬的面貌软化几分,走到床边,轻轻推着,将燕羽衣一点点地往里靠。
  手才触碰到青年的衣角,眼前人便已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揉了揉:“现在,现在几时了。”
  燕羽衣睡得衣襟全部散开,想要聚拢的思绪,几次三番地散开,说话也断断续续地没什么逻辑。
  “晚膳叫你。”严渡起身将炭盆里的银丝炭加满,又稍稍将严丝合缝的窗推开些许,免得烟气总是聚在屋子里。
  燕羽衣自小便有什么都要捂着的毛病,长大也没改,但在这样空气不流通的内室里休息,很容易窒息出事。
  严渡顿时觉得府里的人伺候得差,便又折回前厅,将所有人都召回来,几个管家站在最前,有差事没差事的,此刻都统一听训,并罚没两月月钱。
  现在在将军府做事的,都是没经历过那场流血的新人,受主君雷霆之怒,吓得谁都没敢吭声。
  而上位者的心思从来难猜,被士兵层层看守的后院,似乎又隐藏着什么秘密,没有允准禁止通行。
  雪只落在那院外,院内暖意融融。
  自然是藏着燕羽衣而已。
  “今早怎么没见人来打扫。”
  傍晚,燕羽衣被兄长叫醒吃药,大夫提醒过不可空腹食用,但又暂时没有胃口,故而厨房磨了细细的米糊,添点糖与牛乳一道熬煮。
  燕羽衣没得到兄长的回应,脊背又发了层汗,正欲继续再问,严渡单手撑着额角,拿起团扇,缓缓为燕羽衣扇凉。
  看兄长的模样似乎是不想回答,否则在燕羽衣想要问前,他便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燕羽衣垂下眼睫,轻轻用汤匙搅拌米糊。现在府里又不是他当家了,兄长也没问过他要不要放手。
  于是张口问道:“这几日的早朝……”
  “那个小皇帝有够蠢的。”严渡冷笑一声。
  燕羽衣放下碗,擦嘴的帕子便被兄长递了过来。他轻轻扫了眼,故意当没看见,转而走到窗台之下的水盆前,直接撩水洗了把脸。
  “他是不聪明。”这点燕羽衣也承认,“但你不能说他蠢,有计官仪的教导,他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好皇帝?”严渡又笑。
  燕羽衣现在跟被软禁也没什么区别,整日吃了睡睡了吃,明日就是除夕,现在连宫都进不去。
  他放下脸巾,迎着严渡那副看小孩的神情,正色道:“起步是晚了点,但只要好好学,没有什么做不成的。”
  “景飏王将你耍得团团转的时候,我见你也没多聪明。”
  “他是大宸的亲王,和陛下不一样。”燕羽衣踟蹰了好一会,忽然拿不准兄长究竟知道多少,只能模模糊糊地答几句。
  猜都不用猜,如果兄长知道自己和萧骋的关系,可能现在也不会这么气定神闲坐在这,跟自己斗些无意义且浪费时间的嘴。
  严渡看了会燕羽衣剩的那半碗汤食,忽然动手端至唇旁,仰头直接喝光,舔了下嘴唇,笑意更浓却未及眼底:“怎么不一样。他方才来送年货,明明有话要说,但还是憋着走了。可见此人也并没有你所描述的那般,什么都舍得透露。”
  闻言,燕羽衣愣了愣,问:“什么?”
  自己好像没有在兄长面前主动提过萧骋。
  严渡仿佛是怕燕羽衣反应不过来,或者脑子转得太慢,提醒道:“你将我从马上踹下去的时候,不就已经选择萧骋了么。”
  “最终还是选择随兄长回到明珰,这也是事实。”燕羽衣紧跟着纠正道。
  “哦?你好像还很有理?”
  燕羽衣:“是兄长没有道理。”
  其实他想说蛮不讲理,但怕兄长真的生气。
  现在这种阴阳怪气的程度,在燕羽衣的认知里,其实已经算是自己惹兄长不快了。
  他们很少起争执,就算没有真的骂起来,现在也与口角无异。
  但燕羽衣真的觉得自己这次没错,全是兄长的问题。
  “哥哥,你不能把我关在这。”燕羽衣敞开半边窗棂,背对着兄长。
  院里没人,静悄悄的,只有雪落枝头,脆弱的枝干不堪重负,极度弯折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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