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莫名其妙!打什么哑谜!”
  青年用并未掺杂被误会的委屈,反倒用格外愤怒的语气骂道。
  “说人话!”
  第74章
  从头至尾,燕羽衣总是被某些陈年旧事蒙在鼓里,每当他摸清楚几分头绪,措手不及的情势几度中断他的思考。
  而在这其中的所有人,尤其萧骋,似乎只是考虑自己而已。
  一意孤行得令燕羽衣感到害怕。
  他真的没有任何牵挂吗。
  明明生得那样一双眷恋红尘的双眼。
  并未结冰的河水仍旧冰凉,却永远无法熄灭对俗世满怀厌倦的心脏。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萧骋呼吸粗重地挟制着燕羽衣的下颚,另外那只手摸到他的腰间,对准伤口稳准狠的刺下去。
  燕羽衣的呼吸瞬间凌乱,生理地因疼痛而产生强烈的僵直,眼前似瞬间有烟火展开,缭乱地迷蒙着他仅存的意识。
  萧骋趁势反转姿势,膝盖抵着燕羽衣的腹部,腰肌用力,狠狠朝他薄弱处撞去。
  而燕羽衣也并非坐以待毙的性子,习武所产生的惯性使然,眼疾手快地让过身去,避免被再度中伤,同时一拳擦着萧骋的眼角砸进河面。
  他没有留情,只是恰巧打偏而已。
  千般波澜流连回旋,扭打间,他们逐渐远离河滩,再也难以继续直接保持平衡。
  河水疯狂地席卷身体每一寸缝隙,当呼吸被挤压时,燕羽衣猛地意识到,他们竟然已经被河水冲走了!
  再看萧骋,四周漆黑,哪里看得见萧骋表情,但他肩胛的痛觉告诉他,萧骋在咬他!
  这个疯子!
  打不过便动嘴!
  水流远比燕羽衣想象得激烈,他被萧骋扯着半边肩胛,始终用不着什么力气,只好徒劳地任由身体漂流。
  体温流失飞快,他艰难地摸索着,如果能找到什么把持的东西,或许能够顺着它上岸。
  白日目视方便,现在只能捉瞎,何况还有个拖油瓶似的景飏王。
  但莫名的,燕羽衣没那么害怕,或许是疑惑与愤怒越过了恐惧,他只想找到真相。
  世上比生死更可怕的,是不明真相地被推着走。
  鼻腔被灌进冰凉,唇齿全是泥土的腥味,锋利的石子滚进散乱的衣领,不断摩擦着刀伤剑痕。
  “萧骋。”
  燕羽衣用尽力气,努力让自己的脸浮出水面,声音发颤却嘹亮。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经受你的怒火,凭什么你要这么对待我,凭什么我们要走到这一步。
  萧骋,凭什么你想死的时候,就得带着我。
  而我想死的时候,却得在前缀加上期限,完成那些应尽之责,耗尽最后的价值才能被抛于荒郊野岭。
  而自始至终,萧骋始终并未回答他只字片语。
  身体力行地告诉燕羽衣,此时此刻,就是要将他在水中折腾得毫无还手之力,即便付出生命的代价。
  而事实证明,景飏王也做到了这一点。
  兼程跋涉的身体,最后那点精神也被消耗殆尽,燕羽衣用意志力强撑至今夜,已是往日不可突破之极限。
  就算心脏再难以承受疼痛,他也得咬着牙坚持下去。那该死的蛊总是在最不合时宜的地方发作,就好像事先知道他必须得坚持才有结果。
  眼前走马灯闪过,他看到自己幼年骑马挽弓,少年于雪中习剑,霜落沾梅的季节仍喜欢赤裸着上身,与士兵们共饮烈酒,以及——
  追赶着日照金山,许下能与兄长正大光明并肩的机会。
  他不明白萧骋,看不穿世事,就连那丁点的安宁与信任,好像也垂在悬崖间,岌岌可危,摇摇欲坠。
  意识彻底消散前,燕羽衣终于摸到了萧骋的脸。
  轮廓分明,骨骼锐利地几乎刺穿他的手指。
  ……
  极地迎来的漫长永夜,消弭着军营不熄的火焰。
  而属于西洲的光明,则比黑暗短暂数倍。
  越往边塞走,这种夜晚便更压抑,即使室内温暖如春,仍旧料峭瑟缩。
  “燕将军吃一口吐一口,根本喂不进去。”渔山说。
  男人靠坐在躺椅中,看着侍卫禀报,单手抵着额角,失神半晌,忽而定睛恍若初醒。
  “什么?”萧骋声音压得很低。
  渔山看看藏在门口,拒绝迈过门槛的秋黎棠,重复道:“就算把汤食灌进去,不出半刻,燕将军也会吐出来,棠大夫没法子治。”
  萧骋冷笑:“庸医。”
  “……”秋黎棠蔫头耷脑,懒得反驳。
  “本王记得药库随你取用。”萧骋冲秋黎棠的方向勾勾手,语气倒正常,但目光要杀人。
  言外之意是,多少珍贵药材还不够你挥霍的吗。
  秋黎棠表情心如死灰,似乎对这次治疗十分挫败。他看着萧骋欲言又止,极少见地将唇抿成线形。
  “殿下,再好的药也只能医身。”
  “本王又没问别的。”
  “燕将军难以吞咽,乃心病所致。”
  萧骋闻言,不,看着秋藜棠嘴唇开合间的弧度,忍不住笑了:“他?吃好喝好睡好,什么都有,有心病的是本王。”
  病人自信不可怕,可怕的是病人盲目自信。
  秋藜棠低着头,再度欲言又止,别在腰间驱逐水土不服的香包幽幽地散发着清爽的香气,从他这边飘至萧骋脚底,再随着空气的流通而萦绕鼻翼两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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