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清理战场,整顿军备,战事结束后的诸项事宜,说多不多,说少也折腾得够呛。
西凉伤亡与洲楚对半开,双方均未讨到什么好处,因此,照金关迎来短暂的宁静。
呈报的军情终于清晰明目,整理成册地摆放在燕羽衣案台,徐琥将他那顶营帐让出来给家主住,燕羽衣再三推辞,却之不恭。
清晨,严钦正心怀忐忑地,将昨夜书写完毕的书信交由燕羽衣查看。
燕羽衣面露笑意,夸道:“难怪这些年选你做来往密信周转的差事。”
他将信平展地放在眼前,比对自己的字迹,虽达不到真正的天衣无缝,但乍一看还真是相差无几。
将军府负责信件来往的暗卫,大多都有模仿他人书写的能力。严钦这封,会直接送至萧骋手中。
其中所记,有最近的三餐饮食,也涵盖起居间的日常活动,末尾表达对景飏王的关心,除了并未明确书写感情外,这简直是封不折不扣的“情书”。
唯有情人间互动,才会如此事无巨细。
严钦收到自家主子的命令后,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要求很简单,写得像家书即可。
可家书这种东西,由人代笔已很诡异,更何况还是给景飏王。
“想说什么可以直说。”
燕羽衣见严钦表情欲言又止,此时也有闲情逸致解答疑惑,开口道。
严钦:“景飏王会信吗。”
“信与不信是他的事,写不写却是我的事。”燕羽衣慢条斯理将信整齐折叠,放进信封,烧漆封好,趁漆油未干,碾印燕氏族徽。
即便有亲密接触又如何,该下手的时候,也未见对方有丝毫犹豫。
燕羽衣虽对蛊毒之事未有研究,但这东西自古以来都有易中难解的说法。萧骋狠心,动手控制他,便更有事成之后卸磨杀驴的想法。
装作顺从只是权宜,拉近关系或许能够得到破解之法,若不成……
燕羽衣懒得再思索那么遥远的事,决定将其抛之脑后,遂欣然起身道:“去校场,看看小高将军的东西做得怎么样了。”
校场。
高嘉礼身边围绕十几个工匠穿着的士兵,距离他们十几米远,摆放着数架战用弓弩,个个三四米宽。
“射程多少。”高嘉礼抓了抓头发,语气崩溃道。
工匠们你看我我看你,局面明显胶着,谁都不愿主动当那个最先汇报的人。
拍在队尾的眼尖,看到熟悉身影出现在校场,正向着他们缓缓走来,连忙举手道:“燕将军来了!”
高嘉礼身形一震,将手中图纸塞给身边近卫,作势要逃。
“小高将军。”
饱含关切的声音响起,犹如恶魔鬼魂呼唤。
尽管对方背对着自己,燕羽衣也感觉到高嘉礼的情绪变化,岌岌可危,濒临崩溃。
想跑到哪里去呢,小高将军。
单手搭上高嘉礼的肩,燕羽衣微微偏头,眯眼亲昵道:“距离下次开战只剩十日,我来看看情况。”
琥珀营的工匠们见势齐齐后退,一副大难临头各自飞,将军我们真的爱莫能助的模样。
高嘉礼硬着头皮,展开图纸,比对着弓弩,握拳做了个正在努力的动作,说:“进展顺利。”
“也没有特别顺利。”
仿佛是怕主将问得太深,他又加了句。
这种表情与语气,燕羽衣在许多人身上见到过。上至副将,下到军营里的普通士兵,每个人在未能完成任务前,似乎都是这幅做贼心虚的模样。
明明能按时递交,却偏要表现得艰巨异常。
自然,燕羽衣不是不能理解,无非是怕他觉得他们太有能力,想再多提些什么要求。
看着同僚们痛苦的表情,偶尔想笑也得憋回去,实在是燕羽衣行军生活里,为数不多的快乐。
他放缓语气,说:“只要十日后派上用场即可,我相信小高将军的实力。”
徐琥称高嘉礼为小高,是从辈分来论。再者,高嘉礼没什么官架子,久而久之大家便也跟着这么叫,既显得亲切不生分,又有几分恭敬在其中。
打仗总归是自家人打自家人,西凉与洲楚隔阂,那也都是朝廷内的争斗,与平民百姓无关。
为避免这种无意义的消耗战,擒贼先擒王显然是当下最佳的选择。
军营之中,单兵作战的有生力量到底是少数,将士们更擅长结阵团战。
燕家培养的暗卫,便可于此刻派上用场。
人之所以有别于牲畜,便是因前者更善于利用工具。既然双方在这场战争中都讨不得好处,便得有先手破局的意识。
否则等西凉想法子先行出击,那才叫被动。
但就算燕羽衣负责深入敌营击杀主将,暗卫从旁夹击,那也得有人策应,分散大部分兵力才行。
而严钦也打听到,高嘉礼先前在军中,便是负责这个的,后来去茱提也未懈怠,良好习惯保持至今,再加上琥珀营里的能工巧匠,突破现今军队床弩射程极限,已提上日程。
因此,燕羽衣提出想要射程两千米的床弩,被高嘉礼一口拒绝。
青年满脸写着“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几番讨价还价,反复推拉,最终确定在原本千米的基础上,多加二百米。
燕羽衣的底线,甚至只抱有增加五十米的信心,本想探探高嘉礼的底,未曾想竟有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