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厨房那一方逼仄的天地里,周与卿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手里造着花,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是“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惊艳二字太单薄,太轻佻,已然无法用来形容画面里的人。
许同舟见过不少美人,娱乐圈里要什么样的没有,可周与卿长得好似天上来,为人却极接地气,有时还糙得很,直来直去,脾气也不好,刀子嘴豆腐心别扭得很。
活在云端久了,身边的人也活在云端久了,渐渐失去了自已原本的模样,也忘了生活最初的样子。
这样一比,周与卿实在是太真实,真实得让他羡慕,让他安心。
纪录片剩下的事情,周与卿是都不管了。眼看着宴会将近,她已经连人带刀搬进了招待所,收了手机,与外界隔绝,每天除了准备工作还是准备工作,毕竟招待外宾这种极重要的国家型宴会,是不能出一点纰漏的。
压力很大,精神紧绷,从搬进招待所的第一天起,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眼看着人就瘦了一圈。
许同舟在外面对周与卿的情况一概不知,给她打电话关机,发消息也没人回,熬了好些天,实在是熬不住了,回北京工作的时候,特地晚上去了一趟“四时春”,才知道周与卿已经在招待所里封闭起来了。
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周与卿是什么状况,谁都不知道。
许同舟这是第一次经历周与卿失联的情况,没有经验,担心得不行,反观房静和李钦光,都是一副老神在在,半点不操心的稳重模样。
临走的时候,许同舟跟房静嘱咐了又嘱咐,要周与卿一出来就跟他联系。
房静睁着一双大眼睛连连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
半月后,周与卿大半夜拖着行李,极度疲惫地回了家。
房静里里外外给她烧水洗澡,收拾行李,随口说了句:“许同舟让你回来之后给他去个电话。”
周与卿迷迷瞪瞪“嗯”了一声,倒在床上就睡死了过去。
这才总算是睡了个好觉,连梦都没做,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两三点,还是被饿醒的。
六月的天气已然渐渐热了起来,北京今年热得出奇,气温飙升三十多度,还好干燥,不然像南方那样湿热得跟蒸包子似的就真的是半点也受不了。
太阳正毒,周与卿一推开门,五官就皱成了一团。
房静洗了莲雾端过来,一手挡着太阳,一手端着果盘,“真热,你起来了。”
“嗯,有什么吃的没,我饿了。”周与卿拎起一个莲雾就啃,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惹得房静直嫌弃。
“熬了粳米粥,炒了点榨菜肉丝,我去给你端。”说着起身又要出去,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给许老师打电话了吗?”
周与卿啃着莲雾一脸茫然,“我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
房静那个恨铁不成钢啊,周与卿的情商就不能再高一些吗?!
“人家前些日子联系不上你,担心得吃不下睡不着,特地跑过来找你,你这会儿出来了,可不得给人报个平安。”
周与卿心下微暖,抹了抹嘴,“啧,这哥们儿还挺讲人情,行,我一会就给他发消息。”
在周与卿心里,许同舟是个很值得一交的朋友,为人诚恳真实,又古道热肠,她倒是挺喜欢他这性子。
房静一脸绝望,周与卿就是个一根筋的,感情上在何栖迟那里撞了南墙,也不知道转个弯,迟钝得很。
算了,管不了了。
许同舟收到周与卿消息的时候,正在录“一食三客”的最后一期,来人是他的恩师范鸿雁,也是孙庭禾和程颐的老朋友。
本来几个人在院子里聊天聊得正好,许同舟看见阿末突然在节目组那边站起身,走到墙边冲他招手,然后挥了挥手机。
也不知怎么地,许同舟福至心灵,莫名就觉得是周与卿,起身的动作有些急促有些大,惹得范鸿雁侧目。
“许老师,周小姐的消息。”阿末把手机递给他,许同舟之前就交代过,如果收到周与卿消息,第一时间让他知道。
许同舟接过手机,解锁,微信里躺着周与卿的语音。
“我已经圆满完成工作回‘四时春’了,谢谢你一直惦记我,改天你来,我请你吃饭。”
那人的声音就和她的人一样爽利,仿佛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她那坦坦荡荡的笑。
许同舟悬了好久的心倏忽就落了地,对着手机笑了出来。
范鸿雁坐在院子里跟孙庭禾、程颐两个人嗑瓜子喝茶,瞅见许同舟这反常的表现,有些猜测,顺口问了句,“阿舟这是不是,谈恋爱了?”
孙庭禾一愣,也回头看去,“不能啊,他成天跟我们这些糙老爷们儿在一起,也没见他接触什么女孩儿。”
程颐坐在一边却是不说话了,他隐隐有些感觉,但没有什么依据。
“先前那个丫头,最近新恋情闹得满城风雨,我倒是希望他赶紧走出来。”
范鸿雁毕竟是个女老师,心思本就细腻,加上又是教演戏的名师,观察力那都是一流。她瞧着许同舟那面含春色的模样,八九不离十,不是谈恋爱了,就是有心上人了。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此刻的许同舟还不知道,自已对周与卿刚生出的那些个苗头,还没来得及掩饰,就被自家恩师一眼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