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还不乐意呢。杜晓梦哼了声,小姑娘是要哄的,你这个样子凶,她肯定要怕,以后躲你远远的,放心,不打扰你清净。
  比起刚公布有孕时的忐忑,如今杜晓梦已吃准覃厉峰的心思。毕竟也是俗人一个,晃荡到三十多了,能有个自己的血脉,没有要排斥的道理。
  昨天去医院检查说了什么?覃厉峰还是没上手去摸那圆滚的肚皮。
  杜晓梦假意嗔怪道:才想起来问呐。她轻轻摸着肚子,其他都好着,就是个儿偏小了一点,医生让多吃,吃点好的。
  覃厉峰听了,没说什么暖心话,只点头嗯了声,接着看起电视。
  除夕那天,倪冬跟往常一样,窝在她的小房间里养脚伤,傍晚下楼去,用电磁炉煮了碗挂面,一个人安静吃完,上去洗漱睡觉,这一天就算过了。
  农历新旧相交的这一晚,覃成在医院急诊大厅度过,王秀瑛发了病,长在脑中多年的瘤子引起溢血,人躺着昏迷不醒。
  都那么大年纪了,不瞎折腾,人还能痛快点,少受罪。覃厉峰说这话,医生也认同,道理覃成明白,但心上还是坠沉沉的难受。
  在医院待了一周,情况愈加糟糕,赶在王秀瑛还有气之前带她回家,当天晚上,人就合着眼走了。
  倪冬是在老人下葬前一天知道消息,很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明明不久前两人还一起玩发条铁皮青蛙,她觉得无聊,没什么耐心,但王秀瑛每次都对她笑,纯真质朴,毫无保留的友善。大概因为这样,她心上叫着不耐烦,手脚却一遍遍重复着动作陪王秀瑛。
  其实她也并不那么冷漠无情,是挺好相处的人呐。
  天不亮,倪冬就起了,她打听过当地习俗,换上准备好的白衣黑裤,去送王秀瑛。覃成站在院中招呼来客,不眠不休熬了几个大夜,身型愈显清瘦,看见倪冬,沉重的脸庞闪过一丝诧异。
  没人请倪冬,她是自己来的。
  丧事乐队在队伍最前头吹吹打打,家里人丁单薄,亲戚少,来送葬的人并不多,倪冬走在最末尾,右脚没好全,才过半程便开始发痛,她暗自咬牙,坚持着走完全程。
  倪冬没去吃丧宴,直接回了店里,脱下鞋袜,脚背果然又肿起,一动就生疼。她是无关紧要的一个,做着没人会关心的不起眼小事,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兴致去做这些莫名的事。
  下午覃成到店里,给她送来一张二十元,上头包了块红纸,这个拿着,花出去,讨个好彩头。上午倪冬直接回了,没拿到主家给的礼钱。
  放下钱,覃成抬脚往外走。
  倪冬轻声唤他,覃成。
  覃成回头,听见她说:老人到了这岁数,睡着觉自己走了,没遭什么罪,该为她高兴,想开一点。
  连着几日,机械地忙着那些既定流程,悲伤都靠了边,此刻似乎终于有了出口,无处诉说的伤痛难过一下翻涌而出。
  覃成垂下眼眸,克制情绪,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去送她,她一定很高兴。他朝倪冬郑重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第十五章
  冷冬终究过去,开春天气回暖,草木抽芽,人也跟着活泛起来。
  上午日头升高,斜斜照进店里,一室明朗春光。倪冬楼上楼下做着大扫除,行走如常,脚伤已痊愈。抹过的湿地板上,灿灿日光铺成了星星点点的细碎光彩。
  地上滑,当心。倪冬手握拖把直起身,对托腰走进来的杜晓梦提醒道。
  搞卫生呢。杜晓梦把带来的一篮草莓放到小桌上,顺势坐下来,揉捏发酸的腿肚,她们喊我去打牌,我手也痒痒,想想么还是算了,乌烟瘴气里头坐着,肚子这个受不了。老待在家快闷死了,出来上你这坐坐。
  快了吧,预产期什么时候?倪冬问。
  还三个月整呢。杜晓梦捏完腿接着揉腰,是个能折腾的,晚上闹得我睡不着觉,白天身上也难受,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酸的。她又说,这些倒无所谓,忍忍就过去,只要她长得结实,健健康康的,我就放心了。
  拖把拿去冲干净,晾在太阳光下,倪冬洗过手,回到店里。收银台里侧靠墙的柜子上有个鼓囊的大袋子,她抱起袋子放到杜晓梦身旁沙发上,去进货顺便带的,看看。
  袋中装着婴儿用的包被,小毯子,各式样的衣服,甚至连袜子,帽子,口水巾这些小物件都有。这也太多了吧。单新生儿穿的连体衣就有十来件,杜晓梦翻看着,不由感叹道。
  小孩衣服换得勤,赶上六七月梅雨天,少了怕是不够。倪冬把底下几件厚衣服拿出来,这些厚的大一点,秋冬那会儿穿正好。
  她又去柜子里翻出两套孕妇穿的春装,递给杜晓梦,试试看,这颜色挺衬你。杜晓梦换了衣服出来,在镜子前左右瞧着,我自己买的衣服都没你这合身。
  倪冬样样想得周到,杜晓梦心生感动,都不知道要这么谢你。与此同时那颗八卦的心又燃起小火苗,看你对小孩也蛮喜欢,当初怎么没想着自个要一个。她紧跟了句,我随便问问,你别往心里去噢。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