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他浑身血腥,一路带着从包围绞杀里逃脱出来。而她眼底干净纯澈,连着身上粘上的炭火气都是干净的。
  她看着他这个闯入者,像是看一块随意逃进来的野兽。
  “一块儿四处走走吧。”齐昀朗声道,看了一眼身后的郑氏兄弟,还有杨之简。
  “今日难得的好日头,那就依照长公子所说。”郑玄朗道。
  这个宅邸不小,除却供人起居的房舍之外,还修建了好些风景。只是碍于地方大小,修的不怎么壮阔罢了。
  宅邸后方特意修建了个小湖泊,上面照着曲水流觞修了一条木栈道,曲曲绕绕在水面上一路盘旋开来。栈道并不是她在荆州常见的那种打上木桩铺上木板就简单完事了。而是细细致致整整齐齐的一路排列,上面髹漆,日头一照,髹漆过的栈道上折出一片耀眼的光辉。
  漆器名贵,拥有漆器的多少其实也是衡量财富的多寡。郑氏这儿,除却那些有专门用处的漆器,连着水上栈道都是这么大手笔,简直让荆州的许多豪强都望尘莫及。
  晏南镜疑心郑玄朗怕不是故意的,之前郑玄符的言下之意她已经听出来了。只是给她装作不知道给搪塞过去了。
  她知道,像自己和杨之简这样的出身,仅仅凭借自己就想要出人头地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在荆州的时候,是靠在荆州刺史门下。现如今也要重新再谋求一个靠山。
  荥阳郑氏的名头响亮,百年簪缨的家底不是说笑的。但晏南镜却不觉得,靠在郑氏的手下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她在荆州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大族是个什么模样。
  士族对于门客僚属,与那些佃户没有区别。呼来唤去,简直就是和对奴仆一样。她知道杨之简的傲骨,要他奴颜屈膝的跟在郑氏门后,随时等候郑氏发号施令。恐怕是要比杀了他都还要难受,所以她对着郑玄符的那些暗示,只当做听不明白。
  栈道上漆面被日光照的熠熠生辉。她笑着往杨之简那儿看了一眼。
  杨之简唇角带着得体的笑,拢着袖子,看不出多少真实想法。
  “到这儿了,都各自走走吧。”齐昀突然道。
  郑玄朗和最开始一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长公子?”
  齐昀面颊上依然带着笑,反手在他的脊背上随意的推了下。
  郑玄符上来,拉了下郑玄朗的衣袖,脸上带笑下巴往另外一个方向抬了抬。郑玄符连推带拉的将兄长拉开,就剩下齐昀三人。
  “一块儿到那儿走走。花了这么多心思,修成这样,要是不上去踩一踩,倒是浪费了他的一片苦心。”
  晏南镜直接笑出声,杨之简不由得压低声量训斥,“知善!”
  晏南镜抬手捂住嘴,故意做出吃惊惊惶来,“阿兄我错了。”
  然后她又道,“可是我觉得,长公子这话也没错啊。”
  杨之简抬手告罪,“女弟无状,还请长公子恕罪。”
  晏南镜半点心慌都没有的,他们这出身,听人调侃士族子,人前是不能真的笑的。但也不能随意的败了上位者的兴致,所以最好就分工合作,她来笑,杨之简来告罪。如此最多就是她年少不懂事,轻轻松松的渡过去了。
  “这里没别人。”齐昀一手扶住杨之简的胳膊,稍微用了点力气,把他给扶起来。“何况我说的也是真心话。”
  说着,他去看晏南镜,“女公子快来劝劝你家兄长,不要这么古板。”
  晏南镜拉下脸愁眉苦脸的,“这我可做不了,阿兄那就是天生的古板性子,我没受训就是好的了,哪里还敢劝呢。”
  齐昀像是叹了口气,脸颊微偏,“我以真心对使君,还请不要讲究这些东西了。”
  晏南镜心头跳了下,看向齐昀。到底是自小就跟随父亲征战的人,这些手段只需一眼就能看透。
  “我是将使君当做朋友的。毕竟曾经一同经历过生死。”
  晏南镜听他说这话的似乎,似乎眸光向她转了些。
  “难道还不能信我么?”
  这还真不能。
  晏南镜不是真正的少女,知晓上位者的话,说得再怎么情深意切,那也跟随口一说没有什么区别。说得时候感情真挚,时日一长,也就忘记的干干净净。
  所有的一切都还不如实实在在的东西。
  只是这话说出来有点太叫人下不了台,所以她只是低了眉眼,和那边杨之简一道,露出羞愧的神情,“长公子不要责怪阿兄。我们实在是受了长公子太多的恩情。”
  “我们实在不敢任意妄为,以至于有损长公子的声誉。”
  这话让齐昀回身过去,他眸色里有些异样,“女公子觉得我是会讲究这样的人吗?”
  晏南镜莫名想起他才闯入她卧房里不久,直接将湿透了的铠甲衣袍脱下,半点都不介意旁人看到他那副狼狈模样,第二日还穿了杨之简少年时候的衣袍来见她。
  那衣袍根本不合身,穿在他身上局促的很。他也是那一副毫不在意的姿态。
  不过她可看得出来里头的缘由,家里不管是她还是阿元都不在他眼里,也不被他认作是对手。既然如此,也不必讲究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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