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她的师尊未免也太好了吧!
  为什么这么温柔的人,最后会落得孤独终老的地步呢?难道师尊没想过这个结果吗,肯定想过的,但是对方不愿意为了自己的私欲,就把别人拉入自己身边这个危险的可能中。
  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结果到来呢?
  想来想去,她所能做的,也就是这样了。
  越尔并不知道她所思所想,只觉得此话有些歧义,不做徒弟,还要天天作伴,岂不就是道侣?
  祝卿安是有这种企图吗?
  越尔不清楚,也没法追问,脑子反倒清醒了些,便道:“这事倒也不急,等你伤养好了,咱们再从长计议。”
  祝卿安也知此事急不得,便点了点头。
  越尔道:“看你也困了,要不今天就这样吧?”
  祝卿安打了个哈欠,又点了点头。
  “那就睡吧,明天还有课。”越尔把她扶起带到床边,刚要离开,祝卿安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立时机灵了些:“我送您出门。”
  “不用,你睡吧,就几步远。”越尔把她按倒盖上被子,祝卿安本来还有些半推半就的,结果脑袋沾到枕头,立刻就迷迷糊糊不反抗了。
  “师尊,晚安……”她眼睛朦胧着,手指扒着被子露出一个笑来,那个笑甜甜的,眼角却还残留着晶莹的泪痕。
  “晚安。”越尔帮她擦掉泪,灭灯。
  夜幕下,祝卿安睡得安宁又香甜,越尔立在床头等了一会,待她睡安稳了,才轻步走出门。
  在月色下立了立,越尔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看,祝卿安都是个没心机的小孩,赤诚,直接,热切,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隐藏,怎么可能写出那些意淫的故事,怎么可能怀着不可言说的歹念?
  但是——
  对方的行为却又明显是想与她亲近。
  邀她深夜相会,询问她不收徒的原因,又摆明了想陪伴在她身边,夸奖,祈求,礼貌,这些无一不是打动别人的利器,对方做得很好,在没有踏出那个房间之前,她完全是被对方的情绪牵着走。
  直到刚才,被凉风吹彻,她才清醒了些。
  差一点,差一点就要被对方感动,做出当场收徒的草率决定,这当然是危险的,不是自己危险,就是对方危险,总归有一个人会因此惹上麻烦。
  与其这样,还不如相安无事。
  等过了这半个月,祝卿安的病好了之后,她们就能回到自己原本的日常中,再也不需要为这种空浮的危险所笼罩。
  她做了决定,但心里某个地方却隐隐有些痛楚——半个月,她们只剩半个月的相处时间了么?
  不由得,她叹出口气来。
  祝卿安选了最为熟悉的金丝软垫,缓缓坐下。
  她一直很念旧,且对气味十分敏感,这些用惯了的熟悉物什才能让她安心,犹如回到了阿娘的怀里。
  因此越尔说她那点儿情动不过是依赖时,祝卿安有过一瞬的动摇,想自己或许真如师尊所说,习惯过了头,难以割舍罢了,但很快她又明白。
  不一样,虽然不甚明晰,但她能分辨出来师尊与阿娘不同。
  若想阿娘,心头总是软和,油然生一股血脉相连的心安。
  可要是想到师尊……祝卿安咬唇,把脸埋在膝头,那是独一份的心欢,和——
  情欲。
  或许也有亲情,但绝不单是亲情。
  第 29 章 第 29 章
  她这头胡思乱想,越尔也心绪纷乱。
  祝卿安方才那问,的确是将她问住了。
  “师尊呢?”
  此言又回响在越尔脑中,带着小徒儿特有的冷软音色,一丝丝,一缕缕,到底是嵌入她的识海之中,悄然落了座。
  是啊,她呢?
  她对小徒儿又是如何想法。
  直至南宫绛走后,越尔都没有从这个结论的冲击中脱离出来,满脑子都是祝卿安是不是这些话本的作者,又为什么要写这些,写这些的时候,又是怎样的表情和想法。
  这么多……这么多的数量。
  她大致看了一眼,多数都是师徒,还有的是仙尊,总之都是与她能扯上些联系的身份。
  如果真是祝卿安所作,那对方究竟有何企图?是单纯地喜欢这种禁忌关系,还是对某个特定的对象有所……有所图谋?
  这么想着,很多小事突然浮上心头。
  在这之前,她是见过几次祝卿安的。
  不是那种公众场合下的见面,而是对方曾经数次偶遇过她,还来她的洞府前拜访过,本来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想找自己开小灶的弟子不少,若她个个都热情回应,那学堂就形同虚设了。
  可即使如此,祝卿安找她的次数也远超别的弟子。
  各种理由各种方式,持续了很长时间,只不过那时她不太留心,后来对方也没再坚持,于是这事就算是过去了。
  经过护山阵破损一事,两人总算扯上了关系,对方提出指教也在情理之中,自己给了通行玉牌,后来又发现了生病的事,如今对方更是住进了她的洞府。
  乍一看,这一切都顺理成章,但如果把写话本,凑偶遇,终入室,都当成是一场有所蓄谋的经营……那自己岂不是在不知不觉间,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越尔捏紧了手边的话本,后背不由自主地染上了凉意——这样说来,祝卿安岂不与那话本里的徒弟别无二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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