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这是何处?
  祝卿安感到自己浮于一片黑暗之中,略一动弹便浑身发颤,疼出冷汗。
  她不是去沉青峰想问问师尊的病是如何吗?黑暗随着她的思绪变幻,眼前雾气浓重,往外五步已是一片灰蒙,看不清前路何去。
  耳畔好像有人在呼唤她……往前,再往前……
  祝卿安被摄住心神,双目无神随前去,不知走了多久,胸口的红玉似感不对,微微嗡鸣发亮,这点烫意让祝卿安神思醒了一瞬,心口猛然一跳,眼底清明过来。
  她想停却已来不及,一脚踩空!
  几乎震碎她的剧烈疼痛瞬间席卷身体。
  “啊——!”祝卿安猛然起身,惊叫出声,胸口剧烈起伏,眼底还带着惊恐,茫然地向前望去。
  熟悉的女人正坐在她的床边,红衣柔暖,盈出一身檀香,浮于周遭,似曦光拂面,光瞧见这片衣角,便已拉她出了方才那处无望深渊。
  心头渐渐平稳下来了。
  祝卿安觉着自己不该哭的,但她还是忍不住鼻头一酸,轻轻,悄悄,又明目张胆地将自己放进越尔怀里,发出一声抽泣。
  “师尊,我方才好痛。”
  女人似乎僵了僵,但很快放缓身子,环抱住她,“嗯,现在可还有什么不适?”
  越尔这话问得轻柔,眸光却凝重,不知在思索什么。
  祝卿安缓了老半天,才在温暖的怀抱里渐渐放松,摇了摇头不愿再回想刚刚那些经历,艰涩开口,“师尊,水……”
  越尔终究念着她的惨状,压住火气在空中虚写几字,指尖凝出一水团给小徒儿喂去。
  祝卿安尚不知一会儿有什么大祸等着她,还乖软靠在女人怀里。
  咕咚咕咚把水团咽下去了。
  “说吧,”等她完全倦怠下来,越尔冷不丁出声,音色稍愠,颇有一股风雨欲来的意味。
  “你偷跑出去做什么?”
  第 10 章 第 10 章
  祝卿安背后寒毛一竖,下意识已是直了身子,抬眼去看,女人坐在外围,挡去了天光,背后透出点子光晕,面上哪还有什么笑容,往日里慵懒的神情消散,只余沉沉郁色,凤眸微垂,目光冷淡锁在她身上。
  那身红衣和周遭檀香也慢慢淡却了。
  祝卿安试图从她眼尾红痣里瞧出点柔和味道,但实在骗不得自己,缓缓缩成团,往后退了退。
  师尊她,好像生气了。
  越尔冷笑一声,“怎么?有胆子跑出去没胆子说?”
  她的确是气,有气自己没把这孩子看牢,但也气祝卿安招呼也不打就乱跑。
  宗门里尚未修炼的孩子都只能在云疏峰内活动,不是不想给她们出去,而是不能给,凡人太弱,磕着碰着都可能丢了性命,更别提不慎遇到什么没长眼的妖兽,说不准眨眼就被吃了。
  谁能救的及?
  也就这孩子幸亏带了红玉护身,且磨炼了两年,底子不错,不然能不能回来都是另一回事。
  越尔越想越气,又想到红玉开裂,更是烦郁。
  祝卿安一眼就瞅见她面色愈发阴沉,渐感不妙,再不敢瞒了,赶忙挪到她身前,低头小声解释,“师尊,”
  “我只是想去沉青峰问问您的病。”
  她的病?
  越尔顿住,难得思绪错乱一瞬。
  她眸中闪过几分错愕,但很快压下,看似仍愠怒的模样,实则声音都缓和许多。
  “为师那病早说过是老毛病,你这么急作甚,还不能等等再来问?”
  “傻不傻。”
  祝卿安却被她戳中痛处,又想到自己毫无用处,血眸没了光亮,“我,我怕……”
  怕您也像阿娘那样眨眼就没了。
  她未尽之言没在低低的抽泣声里,没有让师尊听见。
  越尔眼见这孩子哭得细碎,又不敢大声,缩在一团一抽一抽的,让人多生怜意。
  她长叹一气,把人重新抱回怀里,拭去这孩子的泪,“别哭了。”
  “这两年没哭,今儿终于忍不住了?”
  这女人哄人的话还是这般不中听,祝卿安那点子难过都被她惹得散去不少,吸吸鼻子停下来,后知后觉些羞意,红了耳尖把脸埋进越尔怀里。
  没想到一不小心抵住柔软。
  两人皆是一顿。
  越尔只是有些不适应,倒也没太在乎,祝卿安却猛然抬起脸来后仰,挪远了点。
  “师尊……”她语无伦次,想比划什么,最后又放下。
  直把越尔逗笑了。
  “你紧张什么?”她好笑道,红痣随眼尾微动,轻轻扬扬透出几丝漫不经心。
  祝卿安这下真说不出来话了。
  越尔挑起祝卿安脖颈上所戴红玉,细细摩挲上头的裂痕,轻道,“这红玉替你挡过灾害,怕已没了庇佑之用。”
  “这镯子有为师一道神识,可护你周全,切莫轻易摘下。”她把自己腕上的墨玉镯子褪下,轻轻给祝卿安戴上。
  镯子上还残存她微暖的体温,这点温度浸染了玉镯许多年,现在落于祝卿安腕上,也慢慢渗进去了。
  银发人儿愣愣摸了摸镯子,不太习惯,总觉这镯子套在手上,就像是师尊一直牵着她,温和熨帖,又犹如绳索一般将她套牢。
  祝卿安很久后才发觉,这镯子也真就像一根红线,将她与师尊紧密牵连于一处,绑了漫长一生。
  但此时她只是感动于师尊对她的关心,妥帖将镯子藏在袖中,认真点了点头,“徒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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