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孙毅顿时觉得自己要从两鬓斑白变成须发尽白,悲痛地回营拿了两坛酒,去姚天墓碑前告罪,不过是轮值一趟的功夫,就没看住小侯爷,让他被一只狐狸精迷了心窍。
千顷草场飞掠而过,他们迎着朝阳驰骋。李迟在姚远怀中逐渐放松下来,他伸手摸了摸绝影乌黑油亮的鬃毛,回头看向姚远,问道:“此马何名?”
姚远答道:“绝影。”
李迟点点头,说:“一代枭雄曹孟德的坐骑也叫‘绝影’。”
姚远嗯了一声,没有多解释。李迟沉默半晌,才犹豫着开口问道:“我们......这算是和好了么?”
姚远抿唇,终是没有对他坦白武帝之事,只说:“陛下想吗?”
李迟点点头,眼中泛起光亮,答道:“当然!”
姚远笑着摇了摇头,说:“那就,如君所愿。”
李迟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他从袖中掏出一束银白色的缨子,上头沾了些灰尘,李迟仔细拍了拍才递给姚远,道:“这是我早上在帐外地上捡到的,还以为姚卿是故意扔那儿,不想与我好了呢。”
姚远一愣,连忙伸手往自己怀里掏,结果啥也没摸着,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换过衣服了,可能正是在换衣服的时候那缨子落在了地上,险些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扶额道:“前些时和蒙克交战,不慎掉落在地上,后来一直揣怀里,忘记绑回银枪上,是我大意了。”
“无妨。”李迟回过身,将那缨子塞到姚远怀中放好,又捧起姚远的脸,亲了上去。
马背上颠簸,这一吻撞得唇生疼,李迟红着耳朵转过身去,捂着嘴不敢看姚远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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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手腕疼,这回真玩脱了hhhhhh
第29章 回京
苍茫天地间,两人一马渐行渐远,逐渐在无边草野中变得渺小。
晨阳逐渐爬上头顶的天空,姚远勒了缰绳,绝影打了个响鼻,停下脚步。
一条小溪淙淙而过,往上游看去似乎源自于远方的雪山,往下游则绵延到北疆草原之中,这冰泉汇成的溪水如同大地的生命线,悠悠不绝。
李迟惊奇地上前蹲下来,伸手去够那清澈见底的溪水,却被冻得一激灵,回头冲姚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这是我第一次离开京城,从前只在书上读到山河壮丽,如今见了才觉美得令人窒息。”
姚远放绝影去一旁吃草,走到李迟身边坐下,捉住他冻得发红的手,塞到自己怀里,说:“这也是我愿意用毕生去守护的,不论是京城的民生风物,还是塞北的草原雪山,为将者所求,不过如此而已。”
李迟靠在姚远怀中,头枕着姚远的肩,手上传来阵阵暖意,只觉得若是时光停滞在此刻,那也十分美好。他在姚远颈侧蹭了蹭,开口道:“姚卿。”
“陛下。”姚远应了一声,胸腔微微震动,与李迟十指相扣。
李迟道:“算而今,我曾四次赠花与你。”
姚远侧过头来看他,挑眉道:“嗯?”
李迟定定地看着姚远近在咫尺的面庞,脸上泛起微红,说:“初春的杏花,深冬的腊梅,秋日的丹桂,盛夏的茉莉......”
姚远恍然大悟,思绪一下子被拉远,恍惚道:“还真是......陛下有心了。”
李迟用力扣住姚远的手,额头相抵,道:“姚卿,四季予你,山河为证。”
远方一队飞鸟划过天际,又在溪边纷纷而降,三三两两地觅食饮水。
溪水撞在石块上的声音悦耳,姚远却仿佛什么也听不到了,他打横抱起李迟,将人带到马背上,一夹马腹便疾驰而去。
往事如同草尖的露珠,与他们错身而过。
李迟安静地蜷在姚远怀里,呼啸的风被阻隔在外。
当年送杏花至北疆时,他尚且是京中惶惶不安的幼年皇帝,送腊梅至侯府时,他方知自己对姚远的种种情愫萌芽,折下丹桂递给姚远那天,他以为与姚远再无缘分,送茉莉予他时,他只想孤注一掷地与他生死莫离。
他在姚远离自己而去的数月时间里,迅速地憔悴下来,太医院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直到他疯狂了一把,托病罢朝,私自离京,见到姚远后,才觉得自己好像重新活了过来,心跳终于落在实处。
姚远带着李迟回到军营,三言两语同孙毅交代了后续的驻防安排,然后便驾着马车带着李迟走了。
千里神驹绝影被用来拉车,姚远也不嫌屈才。这辆马车是李迟来时乘坐的那辆,内里十分宽敞,刚好可以躺下两个人,还有火炉可以取暖。车夫是个不会说话的影卫,有他在侧,安全上也可放心许多。
马车内稍有颠簸,但比骑在马背上还是舒服些,起码不会磨大腿。
李迟有些困,枕在姚远腿上昏昏睡去。
姚远被那火炉热得不行,把自己外袍解下来盖在李迟身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李迟乌黑柔软的发丝。
经过这些日子里的思想斗争,最终他不打算告诉李迟那些事了。
他从前只希望李迟能好好地,平平稳稳地居于庙堂之高,做个无忧无虑的小皇帝,如今却不料自己会成为李迟忧思的源头。李迟愿意放下帝王之尊、千里迢迢来寻他,他也实在是无法再自欺欺人、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说到底,上一辈人的恩怨已然终结,不论是始作俑者,还是被牵连进去的人,早已死的死散的散。天下格局已定,恨谁都无法改变局面,他依然要死守边疆、奔波操劳,依然要警惕肃王之子将来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