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你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时溪怒问。
时昭贞目光灼灼,“你以为我这个位置是轻易来的?”
“我不懂……我不懂!为什么我在这样的家庭,还要承受重男轻女这种老古董思想?”时溪眼角蕴泪,“那不是家里有一头牛两只猪几亩地的家庭才应该有的陋习吗?为什么你也要这样想?我比时中谦和时中珩都要强,就因为他们两个是男的,所以就要压我一头?他俩压我也就罢了,连时任宣这小崽子也要骑在我脖子上?凭什么?!”
时昭贞听后不怒反笑,“幼稚。”她只作二字点评。
“所以你致力于逼疯我们所有人吗?一个时中谦还不够,还要再加上一个我?”
时昭贞哼笑,“自己抗压能力差,别赖在我头上。”
时溪早就知道今天来此必定无功而返,她的母亲她最了解,她只是不甘心,她只是想发疯。
“多大人了?还哭。”
时溪在母亲的提醒下,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留下了眼泪。
她都多少年没哭过了?
自十多岁起,她便永远是最强大的。无论学业还是事业,她永远站在巅峰,她俯视所有人,当然包括她恨的男人们和家里的两个弟弟。
男人们见到她只有低头鞠躬的份,他们嘴里喊着“时总”,脸上满是恭敬,那谄媚的嘴脸令她作呕,但又令她安心,她习惯把所有人踩在脚下。
除了她的父母。
她的父亲原名石博亨,穷苦出身,进入shis后没多久便一步登天,被外公,也就是当时shis的一代掌权者看中,收为“婿养子”,成为时昭贞的丈夫,改名为时博亨。
父亲不负众望,在时家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成功把shis带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让这个没有直系男丁的豪门辉煌延续。但也许只有时溪清楚地知道,母亲时昭贞才是幕后真正的推手。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母亲明明比父亲强,母亲才是外公的亲生女儿,但为什么时家几乎易主,也要把父亲时博亨捧上来。
“小溪啊,”时昭贞很久没这样叫时溪了,“你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你就要懂得顺应天命。该是你的,一点都不会少。如果你不顺天,那么你就什么也得不到。小谦的前车之鉴你忘了吗?不要重蹈覆辙。”
“世界早就变了。”时溪任两行清泪下落。
时昭贞不屑,“人类刚吃上几年饱饭?变?那只是安抚弱者的话语。”
“你没有不甘吗?你才是最棒的,你应该荣誉加身,你应该光辉伟大,你应该登顶,然后一览众山小,而不是时博亨的妻子、时家掌权人背后的女人!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你不应该仰望别人,而是应该让别人匍匐在你的脚下!”
时昭贞缓缓摇头,“小溪啊,你也五十几岁的人了,五十而知天命,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小珩幼稚也就罢了,小谦和你怎么都一个样子?”
时溪咬唇,她不想母亲把她和弟弟们并论。
时昭贞继续:“世界的运转规律即是如此,这天下还是男人的,男人会结成利益群体,先把女人挤出去,再捉对厮杀。”
时溪反驳:“这世界上女企业家多了,女政治家也有,科学家、艺术家、甚至军事家。”
时昭贞轻声道:“比例?”
时溪听这二字立马无言。
“你以为没有你父亲,我能在商场立足吗?他们会怎样欺负我?你不是也经历过吗?”时昭贞问时溪,“难道你不记得你大学刚毕业,第一次做项目,供应商对你恶意抬价,你回来对我诉苦说他们背地里说因为你是女的,看不惯你颐指气使,所以故意报高50%的价格?”
时溪记得,历历在目,所以她后来狠狠地整治了那些供应商,让他们服服帖帖给她做狗。她是赏饭的大爷,吃她的饭,就要把尾巴夹起来,否则碗都别想要。所以母亲的理由说服不了她,她不服。
“女企业家社交账号底下的留言是什么?”时昭贞道,“是对女企业家容貌的品评,是不入流的黄色笑话,是对女性身份做企业的质疑。而男企业家社交账号底下的评论又是什么?是夸赞,是跪舔,是排着队叫爸爸。”
时溪不屑一顾,“那些都是低端人的自嗨,他们活得像大粪,所以就要靠恶心别人产生幸福感。我为什么要管他们?他们在我眼里连蝼蚁都不如,更比不上大粪,大粪还可以种菜。”
“所以我说你不懂顺天,”时昭贞针锋相对,“他们是组成这个世界的元素,更是一颗颗螺丝钉,没有了他们,世界上最脏最累的活谁干?你干还是我干?不但我们需要他们,他们还不能太穷,他们还要有点钱有点‘权’在手中,二战前的大萧条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吗?”
时溪皱眉,她越来越不理解母亲的意思了。
“大邦者下流,天下之牝,天下之交也。牝常以静胜牡,以静为下。”时昭贞轻言道。
时溪不解。
“顺应天命,借势而为,过刚易折,百炼刚化为绕指柔。”时昭贞缓缓说。
时昭贞看女儿依旧蹙眉,便又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时溪隐有所悟。
这时从时溪身后屏风处走出一人,他站定,直视时昭贞。
时昭贞脸色骤变,却又迅速恢复自然,她温声道:“小宣,你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