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两人一路走到少监的屋子里,屋内宫人纷纷行礼道:“见过蔺公,蔺公大喜。”
逢力也从文书中抬起头来,笑嘻嘻地恭贺道:“蔺公大喜。”他愣了愣道,“蔺公这脸……莫不是昨夜孟浪,被正君打的?”
蔺南星:“……”
蔺南星不搭理下属的调侃,捏着雁帖挤到案前,道:“此事晚些再说,正君送来了书信,待咱家看了,再同你们议事。”
蔺公公面上一本正经,眼神里却暗暗透着些春风得意。
手上的书信举得不高不低,像是不想让人看见,又像是想让每个人都看见。
逢力一张俊脸都快憋笑得扭曲了。
他连忙抬起袖子,遮挡住自己偷笑的嘴,连滚带爬地给蔺太监让了位,又从笔筒中取出拆信刀递上。
蔺南星再次无视了下属的揶揄,暗爽着将小刀接了过来,压下刀口抵住火漆。
拆信之前,他又仔细看了遍信封的外壳。
封皮正面落了五行文字,是家书的规格。
正中大字写的是“蔺郎君落故安启”,多贤代笔的字迹,封口缄以蔺太监第的火漆印。
蔺南星被家书与落故二字熨得心口煨热,没被打过的半边脸也泛起了薄红。
他轻手轻脚地撬开信封,精美的花笺露了出来,在烛光下泛着琉璃般的银光。
小笺上字迹寥寥几行,蔺南星从右往左扫过,目光逐渐发直,指尖到额头全都染上了霞色。
逢力从未见过蔺公这身变色的功夫,差点啧啧称奇起来。
他憋着笑,轻咳一声,打趣道:“蔺公的正君在家书里写了什么情意绵绵的话,叫蔺公的脸红成这样?”
蔺南星闻言立即把信纸拢到了身前,生怕逢力做出什么偷窥的动作,甚至还伸出了大手把字迹挡住,一字一句都不让别人瞧见。
他自己却又瞄了起来——信上内容何止情意绵绵,根本就是淫词艳曲。
他本以为少爷是传信催促他快些回家的,哪想会看到这种……这种……
蔺南星着实招架不住,多看一眼都感觉眼睛要被烫坏。
沐九如摘抄的词作,遣词造句虽是正常,也没写什么孟浪直白的话,但写的却是新婚之日,洞房之时……
掩香帏,论缱绻,催促少年郎先睡,暖鸳被……都能和昨夜对上。
沐九如只写了一段尚未洞房的上阙,蔺南星却是看完上阙,连曾经看过的下阕都回想起来了……
分明昨夜什么都没发生,但被他家少爷这么一点……
蔺南星不由浮想联翩,回想起了晨间安睡在他胸口的沐九如,以及他家正君柔美姣好的容颜。
蔺南星羞臊得头晕目眩,再不敢多想。
他手指亲昵地蹭着信纸上模模糊糊的“祜”字,飞快地把烫手又珍贵的家书收回信封中,妥妥当当地安放进怀里,贴在心口上。
蔺公故作镇定地轻咳两声,吩咐道:“寻张好看些的纸来,咱家要回信。”
往昔公公们讨论荤段子,情情爱爱的事情时,蔺南星就不爱参与。
如今蔺公成了亲,似乎也并不打算把这些事拿出来同大伙分享。
逢力虽然是个话多的,嘴贱的,却也不敢去触顶头上司的霉头。
他收了声,不再继续打趣,但眼神依然有些揶揄,笑眯眯地替蔺公寻信纸去了。
傅逸丹寻了个椅子坐在下首,和气地道:“督公如今成了亲,正君还十分记挂督公,终是把从前那些苦日子给熬过来了……往后阖家美满,全是享福的生活。”
傅逸丹平日讷口少言,今日兴许是见了上峰成亲,心中高兴,便多说了几句。
蔺南星被这下峰真心实意的恭祝,给取悦到了心坎里面。
他今日被景裕允了卸下太监的职务,只须管着京营就行。
而京营里面的事情向来是不多的,他往后便能日日在家里伺候少爷,陪伴少爷了。
可不就是全是享福的好日子么!
蔺南星心花怒放,难得也有了闲心,浅笑着关怀道:“傅逸丹,你那对食,如今追回来了吗?”
傅逸丹叹了口气,道:“她去岁与那人结为菜户……我和她算是彻底断了缘分。”
蔺南星:“……”
傅逸丹去监军前在宫里和个宫女相好,彼此是对食的关系。
结果他出去监军两年回来,那宫女已和其他宫人结为了对食。
蔺南星听过一耳朵傅逸丹向其他同僚诉苦,说是对从前的对食依然念念不忘。
这才会问起傅逸丹,这段姻缘的后续。
不想如今已经位高权重的傅逸丹,非但没把对食给哄回来,那宫女还彻底和情敌结为了菜户。
在宫里面,对食关系只能说是暂时的情缘,相对而食,搭伙过个日子,聊以慰藉罢了。
但菜户却是两人私下拜了天地,彻底如夫妻一般相处了。
如此一来,傅逸丹此生便无望再同老相好对食了……
蔺南星宦生六年,难得八卦一下,却得知如此悲伤的故事,他只好不尴不尬地道:“节哀,你再重新寻个人吧。”
傅逸丹也不想说这扫兴事了,便摆了摆手,又沉默了下来。
那头逢力已取来了纸张与信封,摊平在蔺公面前。
蔺南星立即切断了这个愁云惨淡的话题,将注意力投注到眼前的信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