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付兰那点儿从义务教育里学习的历史不足以令她知道晋文侯是谁。
  但不管这位是谁,他所在的国家显然并不是最后的胜利者。
  “搞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星际联邦没有'天子',谁都可以做这个'天子'。”付兰手支撑在桌子两侧,望着萧柯窦说:“这是一个只看你的枪炮够不够厉害的时代。”
  萧柯窦笑着说:“那么九号星就是一号星的'函谷关'?”
  付兰眨了眨眼睛,但笑不语。
  她换了个话题,说:“古地球时期是不是有一首诗,'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萧柯窦并没有在“诗还是词”的问题上纠正她,这对于付兰来说并不重要。
  他平静地说:“是的,所以对于古代的平民而言,活着本身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付兰点了点头,她又说:“古代的战争是和普通人息息相关的,统治者发动战争需要钱财,会从被统治的人身上吸血,同时,那个时候还需要人来作战,也会将普通人抓到战场上送死,但现在不一样的了。”
  她仰头,看向这个金属打造的空间,开口:“我们完全可以动用机械造物、运用干扰设备,瓦解对方的武装力量,对于大部分九号星民众而言,这是星际联邦高层内部的斗争,不是吗?”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提到过,那些闲着没事、为机器人的权益进行抗争的人吗?”付兰的目光回落在萧柯窦身上。
  “我曾经坚信工具是为人类创造的,只可惜人太多,工具的'放量'太小。”付兰托着下巴看着他,“令人纠结的取舍。”
  付兰又撇嘴说道:“但无论如何,人类的生命是一切的根本,不是吗?”
  萧柯窦安静地聆听着付兰这些话。
  可以说付兰的话“没头没尾”、“语无伦次”。
  但萧柯窦听懂了她的意思。
  也许付兰本就不善于表达——是不善于表达这些细腻的思考,因为掺杂阐述者无法言喻的希冀,导致它们看起来牛头不对马嘴的。
  只是萧柯窦的“出厂设置”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对于他而言,绝大部分事物都有一个“目的”在,他可以理解,但很难对付兰这样的“目的”感同身受。
  这似乎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
  萧柯窦可以处理好几乎一切感性的事情,对语言、艺术、文化信手拈来,然而他的内心却会下意识选择“利益”这条路。
  他明明很清楚,这种时候应该趁热打铁,和难得表现出一些软化的付兰进行一番“心与心的沟通”,尝试俘获美人芳心。
  但他面临着认真的付兰,却有些不想继续披着那层温和的“羊皮”。
  他对付兰说:“所以你为什么来到这里?这里是前线,你可以保留下几百个人的生命,但还有无数人丧命于战争中,由你母亲发起的战争。”
  或者说,怀揣着妇人之仁的你,又为什么进入军校学习?
  “但是这条鱼在乎。”付兰看着萧柯窦此时带着几分故意的恶劣模样,笑容却更加灿烂。
  萧柯窦忽然明白过来,付兰要远比自己想象得更为通透。
  她也许不擅长将那些细致的情感表达出来,但显然,她很擅于钓鱼。
  萧柯窦有些无奈地笑着:“中文小学课本的《这条小鱼在乎》。你读过?”
  他将话题往另一个方向拐。
  “萧柯窦。”付兰明明是在笑着的,但却显得非常认真:
  “没有人的心是纯黑或是纯白的。假如一个人接受了普世价值观的教育,知道于人类而言的是非对错,那大可以按照自己的'愿意或是不愿意'来做每一件事。反正只要最后的结果由自己承担。”
  她又眨了眨眼睛,说:“这就够了。”
  “啊,对了。”付兰忽然又抽出一根手指,在愣神的萧柯窦面前晃了晃,说:
  “实话实说,本来我也可以远程操控星海荣光号作战的,但是既然某个人想要来九号星旅游,我也只能带着你来走一趟了。”
  付兰带着些调侃的语气说,萧柯窦却觉得这是一句美好的情话。
  ——也许她并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油盐不进。
  只是因为她能分辨一句话中的真心几何。
  第140章
  虽然萧柯窦在下面那群被关押起来的人面前“胡说八道”,但他又不是傻子,一些重要的信息也不会透露给这些人。
  所以目前还只有一个“他的女朋友是驾驶员之一”的谣言,这艘星舰上到底有多少一号星的人,这群俘虏也不知道。
  几乎所有俘虏都以为,萧柯窦的“女友”只是负责星舰进攻模块的驾驶。
  欧鑫诚摩挲着手中的打火机,看着他的狱友们正围坐在一起打牌。
  他们今天开的是参与人数最多的十五人混战模式,牌桌上存在着十五方势力,此时的局势要比昨天混乱的多。
  除了牌桌上的斗争外,牌桌外也在不断进行着尔虞我诈。
  结盟或是中立、暧昧或是决裂,牌桌就像是一个微缩的战场,将千万年里人类之间相互攻讦的场面再现出来。
  只是参与者都是笑着的,这是一场不涉及生死利益的游戏。
  在这片热闹喧嚣中,欧鑫诚将目光投向透明的隔离门之外,浅蓝色的眸子平静又深邃。
  乘坐星舰进行宇宙航行时,是没有昼夜之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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