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证据当然是没有的。
  杜宣缘本就与此事确无关系,拿不出现成的证据,这短短一夜的时间也不够伪造罪证的。
  但吕尔不慌不忙,换个说辞道:“昨日你随郡主去了城外的郡主府,一夜未归,昨夜郡主遇刺身亡,你却毫发无伤,如此之大的嫌疑,还要在此地强词夺理吗?”
  杜宣缘抬眼看向他,道:“强词夺理?”
  “敢问阁下,大成哪条律法上写了,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可以擅自捉拿朝廷命官?”
  吕尔一怔。
  他正要搬出吴王这尊大佛,却见杜宣缘神情一肃。
  她未卜先知般朗声道:“还是说王爷是打算罔顾国法,动用私刑?”
  一句话,便叫吕尔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拿不准吴王现在的想法。
  跟随吴王多年,吕尔当然很清楚吴王对“名声”的看重。
  吴王自先帝时获封吴地,在此经营十几年,经营出一个贤王的名头,今日纵因爱女身亡“冲动行事”,可此事暂告一段落后,吴王“冷静”下来,焉知会不会问罪他这个败坏王爷名声的普通人?
  正是因为追随吴王多年,吕尔才不敢赌这一遭。
  在他犹豫之时,又闻杜宣缘肃然道:“阁下大可放心,我此身坦荡,绝不会轻易奔逃。郡主新丧,请容我换一身衣裳,随诸位同僚前往王府吊唁。”
  吕尔想着:杜穆二人吊唁也是去王府,与自己带他们回王府的目的并无差别。
  于是他一抬下颌,道:“希望陈御史不要阳奉阴违。”
  “还是希望阁下多读读诗书礼乐为好。”
  杜宣缘丢下这句话,径直走进官驿,吕尔着急安排人围守官驿。
  等把人安排好把守各个出口,吕尔再仔细一琢磨,才想明白杜宣缘那话什么意思,面色气得铁青。
  杜宣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同穆骏游他们一块前往吴王府。
  吕尔则是率兵跟在他们身后。
  本是看着他们,起着一路押送到吴王府的作用。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杜宣缘的神色太过坦然,这一行人昂首挺胸的,倒衬得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一群人像是护送的随从。
  叫刚刚意识到先前是被杜宣缘嘲讽了一波的吕尔更加气愤。
  吴王府外已经挂上白灯笼。
  福乐的尸首停棺在正堂,棺盖未封,妆容齐备,腮红落在面颊上,让她看上去似乎只是睡着了。
  吴王不曾给她换上那些宽大难看的寿衣,而是令人为她穿上最喜欢的繁复绛色宫裙。
  他就站在棺边,凝视着女儿的尸身。
  穆骏游一行人进来悼念时,吴王抬头扫了一眼众人。
  杜宣缘注意到吴王的发间一夜之间夹杂许多白发,草草束起,鬓边还落下几绺碎发。
  他两手撑在棺边,待这些人为福乐敬上送别香,即将退下时,吴王出声:“拿下。”
  两边突然出现一队私兵,手持利器向这些人逼近。
  穆骏游愕然转头,冲吴王道:“王爷这是何意?”
  吴王背手而立,盯着面色如常的杜宣缘,并未给出任何解释。
  那些士卒显然是冲着杜宣缘来的。
  眼见这群人径直上前将杜宣缘捉拿住,穆骏游下意识要上前,却被身边的刺史拉住手臂。
  虽被擒拿在侧,杜宣缘依旧面不改色,望向吴王道:“王爷若有疑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无故扣押督军御史,似乎不合规矩。”
  “是有些疑问。”吴王语气平淡,“请陈御史去隔壁偏房一叙。”
  双手被缚的杜宣缘不做无用的挣扎,只道:“在下有手有脚,倒也不用麻烦王爷府上各位。”
  吴王终于正视这个平平无奇的御史。
  凝视她片刻后,吴王挥手令擒住杜宣缘的那些人退下,接着对周遭这些人视若无睹,自顾自走了出去。
  杜宣缘同穆骏游对视一眼,随后跟着走出去。
  “将军……”山南的刺史们见那些王府私兵并未退下,皆忍不住向穆骏游靠近。
  穆骏游扫了一圈这些神情严肃、一动不动守在灵堂门窗左右的私兵,抬步向外走去。
  果然,当他靠近门口,这些私兵立刻掏出武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他们在阻拦穆骏游这些人离开。
  第89章 交锋
  房门关上,将悲怆的丧乐挡在门外。
  只有高亢的唢呐声余出几分声响透过门扉,萦绕在屋中几人的耳边。
  吕尔也跟了过来。
  ——刚才吴王一声“拿下”,就属他最积极,好似想要一雪前耻。
  只是眨眼间吴王又将杜宣缘放了。
  现在还客客气气带到偏房问话。
  此人胆大妄为,这张嘴又能言善辩,实在可恨。
  自然,这些腹诽吕尔是不敢在吴王面前说的,他只是低着脑袋拿着案册走到一旁的小几旁预备将后边的问话记录在案。
  杜宣缘见屋中只有他们三人,心下便有了计量。
  看来吴王绝不是打得正常问话的主意。
  吴王落座后挥手示意杜宣缘随意。
  先礼后兵。
  杜宣缘也不扭捏,找了个位子坦然坐下。
  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沉默片刻,吴王终于开口问道:“你一夜未归,昨夜身在何处?”
  杜宣缘端端正正着拿出早就打好腹稿的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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