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等等,福乐好像脑子一直都有毛病。
  杜宣缘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道:“谢郡主厚爱,可惜下官家中已有良妻相伴。”
  “休了。”福乐满不在意地说
  杜宣缘知道福乐此人本就是不着边际的性格,可还是因为轻飘飘的两个字沉下脸来。
  她冷冰冰抛下“恕难从命”四个字。
  福乐一点儿也不因杜宣缘的态度恼怒,反而奇怪地说:“你不在明面上掺和这件事,不就是怕影响到自己的仕途吗?搭上吴王这艘船,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杜宣缘懒得跟她纠缠。
  她很清楚福乐不过是来找乐子的。
  不远处福乐的随从们正拦下向这边跑来阿春,杜宣缘看见这一幕,径直向他们走来。
  福乐还是站在原地,歪着头看他们沟通、杜宣缘牵着阿春的手准备离开。
  “等等。”她突然叫住准备离开的杜宣缘。
  “你叫什么名字?”
  杜宣缘背对着她,默然片刻,道:“陈厚璁。”
  说完头也不回地拉着阿春走了。
  只留下福乐一个人站在桥上,咀嚼着这个名字,脸上挂着一抹显然没憋好屁的坏笑。
  阿春被杜宣缘牵着走。
  她心里正寻思着遣词造句,该怎么把刚刚高堂上发生的事情告诉杜宣缘。
  结果一抬头,发现杜宣缘竟然带着自己来到码头边。
  而杜宣缘此时正在同一名船工交流着。
  旁边有一队船工正在搬运东西,阿春定睛一瞧,里面正有她们留在官驿里的东西。
  原来杜宣缘早已定好了客船。
  今日不论结果如何,她都会带着阿春启程赴任。
  想想也是,她们已经在姜州逗留近十天了。
  阿春急急拉住杜宣缘,道:“哥哥!请给我一个时辰,容我回去做最后一件事!”
  “回哪儿去?做什么事?”杜宣缘问道。
  “回驿站!”阿春干脆利落应答,“我与李大娘她们约好了,若今天成功救下叶姐姐,大家便筹钱为她赎罪。”
  这两天阿春除了收集人证、物证,还和许多认识叶慧娘的人打交道。
  也从他们的描述慢慢在脑海中补齐了叶慧娘这个人。
  张封业给阿春勾勒一个美好的影子,这些天的寻访则将这道影子渐渐丰满,变成一个切切实实的、有血有肉的人。
  叶慧娘十几岁时因父亲获罪举家迁离皇城。
  父亲客死异乡后母亲改嫁,她独自一人颠沛辗转,多年来孑然一身也算怡然自得。
  后来她到了西梅镇,在镇上一家经营桑蚕养殖的商户里做帮工。
  已近二十的叶慧娘一直未婚。
  直到一次随老板娘去镇上的王家送今年的新丝,春景明媚间,隔着丛丛姹紫嫣红的绣球花遥遥一望,那便是这段孽缘的开始。
  他抛弃仕途,向叶慧娘许诺永不相离,终于喜结良缘。
  后五年,叶慧娘始终谨小慎微地侍奉公婆,可她久不曾怀有身孕,加上身份原因,始终叫婆家厌恶。
  也许是无趣的婚后生活、无尽的婆媳争吵,将那份爱意日渐消磨。
  最后一根稻草落下。
  伴随着那个不合时宜的孩子的到来,终于落到了如今这个天崩地裂的局面。
  当惊堂木的声音倏忽砸在叶慧娘心头。
  她猛然抬头,像是大梦惊醒般茫然地环顾四周,或喜或怒的人群簇拥在她身边,有人喜极而泣,也有人大骂她是个祸患。
  可叶慧娘却异常平静。
  那个只与她在牢中匆匆见过一面的小姑娘早已不见身影。
  尽管她们一句话不曾说过,但叶慧娘近乎直觉般认为这场峰回路转是她送来的。
  此时的阿春是完全没心思想公堂里的事情。
  她只觉得自己脑浆都快被摇匀了。
  起因是船家一个时辰后便要发船,给阿春一个时辰处理这些事情太过紧张,于是杜宣缘直接在码头租了一匹马,抱着阿春骑马狂奔回驿站。
  还好姜州的主干道宽敞、不禁马。
  就是阿春这个鲜少骑马的小丫头晕乎乎着,下马时都感觉自己踩在棉花上。
  在她看清门口等待着的几人后,阿春立马回神,强打着精神上前。
  杜宣缘就在一旁看着。
  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阿春全权负责,杜宣缘只偶尔给她一些指点。
  “陈御史!”忽然有一声传来。
  杜宣缘循声望去,原是官驿里一名小吏。
  他瞧见杜宣缘很是高兴,上前先是恭敬行礼,接着从随身携带的大包里寻出一封信件递给她。
  “这是寄给您的,本来要送到丹州,但您凑巧还没走,小的躲个懒,将信提前给您啦。”小吏满脸堆笑。
  杜宣缘也不曾同他计较,伸手接过信。
  是张封业寄来的。
  不需要打开,杜宣缘便能猜到里边大概的内容。
  真是个催命的,还眼巴巴寄信来问。
  不过信的内容倒很含蓄,大段篇幅询问杜宣缘近况如何,在字里行间控制着自己的小心思。
  直到末尾才问了句叶慧娘的近况。
  随信寄来的还有一张大额银票,托杜宣缘转交给叶慧娘,又在信里说若是不方便、或叶慧娘不收,这笔钱便留作阿春的衣食住行。
  经典塞红包套话——留着给孩子买点东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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