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倒是一场别开生面的除夕守夜。
  文央一宿没睡,好不容易等来山上的消息,立刻打起精神,马不停蹄地安排起那些被困山寨女子的住处,间隙里听闻杜宣缘下的命令,也是一怔。
  不论如何,苍安县周围的匪患终于是告一段落了。
  山上重归寂静后,一些掩人耳目的树丛簌簌作响,不多时,三五趁着昨晚夜色正浓躲进山里的匪徒从藏身之处钻了出来。
  他们骂骂咧咧着,被一锅端的滋味当然不好受。
  不过又忍不住庆幸自己躲得快,怎么着都比那些人头落地、葬身火海的家伙强,而后便琢磨着到山里躲几天、避避风头……
  这些人正招呼着附近的同伙结伴同行。
  忽然,有人听见些奇怪的“轰隆”声。
  这声音越来越大,他们面面相觑——显然所有人都听见了,那不知道是什么动静,但莫名叫人惧怕的声音。
  他们纷纷下意识向山下跑去。
  然而眨眼间,山石倾颓,像是整个地面下有什么东西翻了个身似的,原本高耸的重山纷纷崩落。
  这样剧烈的动静,自然也惊扰到苍安县及其附近的数十座村镇。
  不管是睡着的还是醒着的,都立马出门躲避这场地动——苍安县也是偶有地动发生的,百姓虽然惊慌但并未全然失措。
  可这场声势浩大的地动却并未波及到百姓居所。
  待地动停歇,率领县民到空地躲避的文央抬头,愕然地望向远方。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着东方。
  一轮刚刚从地平线升起的太阳像个暖黄的小球儿,静静悬挂在他们面前。
  山,没了。
  。
  杜宣缘昨晚从山上下来,一沾枕头人就睡着了,可见是困到极致。
  前半夜帮忙安抚文央、后半夜帮忙安排山上救下来的女子住处,陈仲因也是昏昏沉沉的,他敲了敲杜宣缘的房门,想为她送些梳洗的热水,但房里一点儿动静没有,只好回自己屋里休息。
  结果没睡多久,便被一阵地动山摇惊醒。
  陈仲因外衣都来不及穿上,急忙跑到杜宣缘房里,顾不上本就岌岌可危、反反复复的男女大防,试图将她摇醒。
  可杜宣缘睁开眼,迷蒙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随后将他往身边一拉,不知怎么动作的,就把陈仲因一并裹到暖烘烘的被子中,像个八爪鱼一样抱着送上门来的抱枕,脑袋抵着他的脖颈处,重新睡了过去。
  杜宣缘在这接连不断的地动中,倒能睡得安稳。
  可陈仲因是一点儿也安不下来!
  他也管不了什么羞涩不羞涩的,急切地在杜宣缘耳边呼唤着她,试图挣脱开她的桎梏、将人拉出屋子。
  杜宣缘被折腾得睡不下去,闷闷道:“房子真塌了,那就叫我们死共穴吧。”
  陈仲因一愣,竟真的停下动作。
  他垂眸,看着杜宣缘沉静安宁的睡颜,缓缓闭上双眼,颤着手回抱过去,面上流露出莫名坚定的神色。
  杜宣缘当然是随口说的。
  她这么惜命的人,只是因为很清楚这场地动从何而来,才能不动如山。
  可杜宣缘不知道她困到没边的时候说得玩笑话,居然有人当真了。
  某人抱着同生共死的心思与她紧紧相拥,在这充作摇篮的地动中沉眠。
  直到被屋外的喧闹声吵醒。
  屋里很宁静,这场地动甚至没把房间里的摆设震掉,那场地动就像一场梦一样,没在苍安县城留下一点儿痕迹,可见根本不足为惧。
  陈仲因的神思缓缓归拢。
  他后知后觉到自己正紧紧抱着一个温暖的火炉,脸“腾”一下像是烧红的木炭灼热。
  急急忙忙松手、退避,却发现背后还有一双手打着“死结”,根本无处可逃。
  陈仲因只好把脑袋埋进枕头里,试图掩耳盗铃。
  只是温度在飞速传递,很快便从面颊四散开,哪怕是露在被子外边的一截脖子,也烧得通红,冬日的寒气也没能降下丝毫温度。
  这种有点发烫的温度让半梦半醒间的杜宣缘爱不释手。
  她往光滑细腻又温暖的地方蹭了蹭,靠着“它”继续睡下去。
  陈仲因越发惴惴不安,是一动也不敢动,只能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也睡过去——他甚至期待着从天而降一块石头精准将他砸晕过去。
  从天而降的石头没有,突然来访的不速之客倒是有一位。
  敲门声突然响起。
  陈仲因像个惊弓之鸟一样猛然一颤。
  第67章 婚书
  杜宣缘终于在外界的打扰下睁开眼,带着些许水雾的双眸眨眼便恢复清明,神色平静。
  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她醒了好一会儿。
  她松开手、直起身,瞄了眼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悄悄往被子里钻的陈仲因。
  他只剩下一点儿头发露在被子外边。
  杜宣缘轻笑一声,俯身隔着被子说:“没能死共穴,但也是生同衾啦。”
  被子下边的陈仲因在杜宣缘的调戏下默默缩成一团,让被面鼓起一小坨,像个被下了油锅的麻虾。
  估计他藏在被子下的颜色,也是像煮熟的虾那般红。
  杜宣缘没再打趣他,迅速换好衣裳,没叫外边的人久等,径直出门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
  陈仲因终于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像是脑子被烧坏了一样左右环顾一圈,随后才如同大梦初醒般猛然回神,急忙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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