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过瞧了眼天色,杜宣缘依据自己从前的习惯,又生出些奇怪:为什么太医院的人要傍晚吃完饭集体出来洗衣服?
等到第二天,杜宣缘算是知道为什么这群人要晚上洗衣服了。
天稍微泛起些亮光,屋内勉强可视物的时候,杜宣缘还在自己这些年难得安稳的一觉中好眠,忽然被外边噼噼啪啪的声音吵醒。
她迷迷糊糊翻身,推开一条门缝,只见无数同僚穿戴整齐,三三两两结伴往外走。
太医院所有人,皆是寅时初便起来收拾着开始干活了,根本没有时间早起洗衣服,毕竟再早点那跟深夜洗衣没什么区别了。
杜宣缘这些年只有在策划着逃跑的时候会起这么早。
她目瞪口呆地目送着这些人离开,想起院正说的让她今天休息一天,立马把房门合拢,一头扎进被子里,用尚且带着余温的床榻逃避这个残酷的现实——她明天,乃至以后的每一天,可能都要早上四点半去上班。
杜宣缘焦虑着焦虑着,就又睡了过去。
等她依着自己的生物钟从回笼觉里苏醒过来时,已经是辰时。
杜宣缘抓了抓小陈太医顺溜柔软的头发,起床穿戴整齐,又出去摸了把昨天晚上晾的衣服,觉得干得差不多了便收回去。
随后她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找出了小陈太医攒下的几两碎银。
医使月钱不过一两,这工作虽然不给交五险一金,但好在包吃包住,小陈太医干了小半年总还是攒了点钱。
杜宣缘掂量掂量手中的银钱,嘴上絮絮叨叨着:“抱歉,小陈太医,我实在是囊中羞涩,先借你几两银子,权当你投资了,等你醒过来,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她说完还自己琢磨了一下,觉得怎么一股渣男语录的味道。
第10章 诊金
皇城可以说是一个国家最繁荣的地方。
杜宣缘上次在皇城这样闲逛还是两年前,不过当时在伺机逃脱,根本无暇游览皇城胜景。
逃是逃不掉的,就算从吴王手中逃离,也还是在系统这个混蛋玩意的操控下,落入皇帝手中,她就像个物件一样身不由己、几经转手。
不过杜宣缘看得很开,没沉浸在感怀伤秋的情绪,乐呵呵在坊市间转悠。
她看中一枝竹节簪,打磨圆润,入手细腻,正在摊位前细看,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唤“二哥”。
一开始杜宣缘没反应过来,直到此人在后边拉了拉她的衣袖。
杜宣缘一面转身一面拉开身距,这个动作顺势把那截袖子从对方手中扯出。
“果真是你,二哥。”来者是个少年,容貌普通,带着少年人的稚气,就是脸上的表情很是欠揍,“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背弃三叔,去做了低贱的太医。”
杜宣缘:……
好想把史同满拉过来啊,他俩一定会打得很精彩。
少年不知道他面前的“二哥”还有心在腹诽,看着这个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锯嘴葫芦嗤笑道:“做太医有什么好?听说你昨天都被撵出去了,要不是陛下开恩,你恐怕早就灰溜溜来求三叔把你认回去。”
杜宣缘心说他们的消息还挺灵敏的,昨天发生的事情,今天就已经传开了。
她不想再听这个跳得欢的小猴崽子逼逼赖赖,只扫他一眼,冷笑道:“确实是陛下开恩,陛下要不开恩,你以为你的人头能保得住?”
谋害皇太后可是抄家大罪。
少年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没想到“陈仲因”能说出这样置家族于不顾的大逆不道的话。
这仿佛也侧面说明,陈仲因确实完全不要这个家族了。
他又莫名慌乱起来——也许是因为从小到大听了太多关于这位族兄如何聪慧,将来一定有光耀门楣的时候,会是他们陈家发扬光大的希望。
这样一个承载了整个家族期望、被全族精心供养的人,怎么能抛弃家族,去做那些不入流的蠢事呢?
少年急忙拉住杜宣缘的衣袖,放软语气道:“三婶病了,迷迷糊糊的时候还在念着哥哥。”
杜宣缘撇下他的手,她到底不是陈仲因,没有那些对家人柔软的心肠,只淡然道:“未经陛下派遣,我等不能擅自为他人出诊。”
像对方的话不是对一个儿子说的,而是对一个大夫求医。
少年被她这么漠然的态度噎回去,只顾及此地位于闹市,不好撕破脸,但面色依旧难看,道:“你不仁不义不孝不悌,就算暂时保住太医的职位又如何?陛下早晚会看清你的为人,将你逐出太医院。”
说实话,这个世界郎中的社会地位并不低,更何况是在宫里当差的太医。
只是陈家对陈仲因寄予厚望,希望他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若能当上大官,提携族中亲眷那更是再好的不过。
做太医顶了天也就是五品院使,还是只能在太医院这块地方说得上几句话,那能有什么用?
杜宣缘也不清楚陈仲因的心思,她既没有为家族奉献的意思,也没有像小陈太医那样执着追求的理想,她没那个底气也做不出合理的解释,此时此刻只想摆脱这个喋喋不休的家伙。
正此时,杜宣缘一抬眼,扫到人群里夹着个史同满,正行色匆匆往迎南坊去。
杜宣缘心说:巧了,刚还想介绍这两人认识呢。
她立马上前拦住史同满,热络道:“史兄,这是要往何处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