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张舜如得大赦般出去了,屋里登时就静默一片。
  邵萱萱一边继续装睡,一边睁开一点眼睛,秦晅脱得只剩亵衣,背朝着她在椅子上坐着。
  少年的背脊挺得笔直,脖子上落满了溶溶的灯光,发冠上的簪子还滴着水。
  这样青涩脆弱的少年人模样,看得邵萱萱都有点鼻头发酸——但一想到那些直接或者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又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秦晅一动不动地坐着,似乎一点儿也不嫌枯燥,邵萱萱先熬不住困意,眼皮越来越沉。
  正是半醒半睡之时,忽然觉得嘴唇被碰触了一下。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目看到的是大片白色衣料。秦晅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床,正抱玩具似的把她往自己怀里揽。
  邵萱萱脑袋晕得厉害,顺从地任由人把她拖过去搂紧。
  灼热的吻落在头顶,冰凉的手指也从衣服外探了进来。她茫然地想着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怎么就睡着了,直到感觉到颈窝处有湿润的液体流进去——他是在哭吗?
  大半夜的,莫名奇怪抱着她哭什么啊?
  这一认知让她再一次强撑开眼皮,满眼都是床顶上的雕花纹路,秦晅哭得一点声息也没有,只是越抱越紧,简直要把人揉碎在怀里。
  邵萱萱心里弹幕无数,加上人也不是很清醒,抬手就摸小狗似的在他头上摸了一把,口齿不清地问:“你哭什么呀?”
  秦晅立刻就僵住了,雕塑一样,连呼吸都停止了。
  邵萱萱也猛然醒悟过来,脑子里无数个“卧槽”飞驰,无端地也替他尴尬起来。
  冷酷少年啊,大半夜不睡觉哭得一抽一抽的,真的跟平常的画风不大一样啊。
  “那个……”她张了张嘴,下面的话还没说出来,眼睛就被蒙住,嘴唇也被吻住了。
  她想要挣扎,手很快被攥握住,腿也被压住,咬在下唇的牙齿转移到了上唇,一下一下的吸(和谐)允舔(和谐)舐……
  那疼痛很快从嘴唇滑过,落到下巴上、肩膀上,接着整个人都被紧紧抱住,后颈一麻,彻底失去了知觉。
  黑夜漫长而寂寥,温柔却如晨露一样转瞬干涸。
  初春的阳光打在脸上,暖融融的像有无数双小手在脸上抓挠。邵萱萱倚在软垫子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一早起来,秦晅又不见了踪影,夜里的事情仿佛真是场春梦而已。可她嘴唇上还残留着被他咬出的伤口,颈窝里也似乎还有眼泪干涸的印迹。
  墙上的雪景图上红梅被白雪覆盖,只在边角露出一点殷红,欲遮还羞。绿葛端着点心进来,见她眯着眼睛跟只猫似的瞅着墙发呆,招呼道:“聂姑娘,要不要吃点心?”
  邵萱萱答应着伸手过来,被狠烫了一下,这才回神。
  绿葛赶紧去拧湿毛巾,邵萱萱低头瞅了一会儿通红的手指,将指尖含进嘴巴里。
  人一旦有了疑虑,就特别容易疑神疑鬼,看花不像花,看水不像水。
  这一天的白日长得磨人,日轮如磨盘一般在青空中缓慢碾压滚动。云都叫风吹散好几回了,也不见太阳落下去。
  晚膳还是她一个人吃。精致的菜色摆在盘子里,该清淡的清淡,该浓稠的浓稠,邵萱萱心不在焉地吃了,抱着枕头坐窗户边发呆。
  小窗半开,正好能瞧见往外面过往的行人。
  储宫里最多的便是内侍和宫人,偶尔有巡逻的侍卫经过,也是遥遥地一闪而逝。她知道秦晅养了不少跟方砚一样的暗卫,有时离得极近。
  但寝房他们一般是不进来的,秦晅的脾气就像七月的天气,一不留神说变就变。
  绿葛拿了湿布巾来给她捂手,她顺手接了,问:“太子殿下呢?”
  “殿下一早就出去了,晚膳在太后娘娘那里用了。”
  邵萱萱“哦”了一声,又靠回到窗户边。昨天的那些冰棱都已经化了,牡丹枝头隐约可见点点新绿,春意确实越来越浓。
  ☆、第一百零七回爱好
  第一百零七回爱好
  邵萱萱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捡到过一只鸟蛋,花纹像是洇开的墨汁。她谁也不告诉,悄悄收在棉衣口袋里,连晚上都把棉衣抱到被窝里,幻想着能孵化出只毛羽柔软的黄色小鸟。
  甚至,连名字都取好了。
  秦晅最近的行为就很这样的感觉,邵萱萱开始以为他又在筹划什么阴谋,最近却觉得——也或许,仅只是在心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她有时觉得这秘密简直呼之欲出,有时又觉得神秘难测。
  感情这种东西,最不容人揣测。
  揣测对了,他可以否认,揣测错了,往往就有些可笑。
  而秦晅这样性格的人,要否认一件事情,用的办法就不是邵萱萱这个等级可以想象的了。
  秦晅从太后那回来时,月亮已然悬上树梢,银辉把光秃秃的枝桠照得峥嵘突兀,他那身黑袍子却因着月色而柔和了很多。
  邵萱萱急匆匆把脑袋从窗户外缩回来,等了半晌却不见人进来,摸到门边往外瞧,似乎也并没有人进来。
  这是……去哪儿了?
  她疑神疑鬼地又摸回到窗户边,轻轻推开一条缝,就看见秦晅仍然是刚才的打扮,正侧身站在一株已经发芽的牡丹苗旁,姿势纯熟的掐去已经爆出的一个个花苞。
  简直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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