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慈湖的冰面结得厚实,往北的支流自然也冻住了,车马行在冻得咯吱响的土地上,肃杀而寂寥。
  出了城,行军速度便快了不少,邵萱萱没多久便走出一脚水泡来,待到夜里休息时,悄悄摸出营帐,按着秦晅事先叮嘱的那样,到了约定的亭子里。
  那里蹲了个灰影,见她来了,一言不发地起身便走。
  邵萱萱不敢怠慢,紧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问:“咱们去哪儿。”
  灰影不答,只往偏僻的树林里走,最后竟然到了一处天然洞穴,也不打火折子,摸着黑就往里走。
  邵萱萱犹豫了,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月亮,才往里行去,一直走了七八米,才瞧见火光,然后便听得秦晅道:“怎么这么晚才到,这般慢手慢脚的。”
  火堆边坐了秦晅、萧谨容和好几个生面孔,看这模样,竟然似要离开队伍独自行动。
  邵萱萱张口结舌,秦晅便向萧谨容边上的人道:“刘简,你出去瞧一瞧,这丫头迷糊得紧,怕有什么尾巴跟来。”
  领邵萱萱来的那人垂着头,瓮声瓮气道:“我都留意了,没人。”
  秦晅笑道:“小心些总是好的。”
  火光中,那人忽然抬眼看了邵萱萱一下,摇头道:“殿下,带着她实在是不方便的。”
  萧谨容低下头不说话,只把柴禾往火堆里再添了添。
  ☆、第六十二回奸细
  刘简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都是嫌弃,邵萱萱迅速就把视线转开了。
  秦晅却替她说起话来:“她就是再废物,那也是聂如壁的女儿。齐王找她,聂如壁的旧部找她,咱们为什么不要她?”
  好吧,被他这样一形容,邵萱萱觉得自己更像待价而沽的商品了。
  刘简不再说话,盯着火堆似乎瞳孔都散开了。
  萧谨容往边上让了让,给邵萱萱在秦晅身边空了个位子出来。
  邵萱萱:“……”
  虽然很冷,可她真的一点儿都不想往他身边坐。
  秦晅见她没动静,抬眼瞪她,她这才乖乖坐下。
  “天色不早,大家都早些休息吧,这一路艰难险阻,就全拜托各位了。”
  萧谨容等人就要起身行礼,也被秦晅阻止了。
  这山洞虽然简陋,地方倒是大的,这些人很快分散开来睡到。就连萧谨容和秦晅,也都只合衣靠在石壁上。
  邵萱萱裹紧身上的衣服,想往火堆不远处的平整岩石走去,秦晅不悦道:“你去哪儿?”
  邵萱萱叹气,走到他身边坐下。
  秦晅一把将人拽过来,抖开披风,按进怀里。邵萱萱正在心里腹诽“臭流氓”,然后就听他用极轻的声音道:“不想死就好好躺着。”
  邵萱萱心里咯噔一声,猛地抬头看他。
  他的半张脸叫火光照亮,另外半张脸却隐遁在黑暗之中,只紧箍着她的手臂泄露了一丝紧张。
  邵萱萱不再说话,乖乖伏在他怀里,手指却按在了藏着匕首的腰带。
  秦晅把下巴搁在她脑袋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柴火烧得噼啪作响,寒意却仍旧从石壁、从地面,从四面八方侵袭入骨。不知过了多久,篝火熄灭,只余一点儿火星在黑暗里轻轻跃动。
  邵萱萱靠在秦晅身上,一只眼睛被披风挡住,另一只眼却望着那点猩红色的火星发呆。
  周围有人打起了鼾声,就连秦晅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下来,呼吸平缓,像是已经熟睡了。
  实在太冷了,邵萱萱犹豫着想要起身去添点柴火,才刚动了动手指,胳膊就被秦晅抓住了。
  她正想开口解释,黑暗里只见寒光一闪即逝,有什么东西砰的落到了地上。
  那东西落地之后还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要逃离,火光陡然亮起,刘简的声音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季蟾,原来是你。”
  那东西原来是个人,一只手臂已经被砍断,落在邵萱萱身侧不远处,他紧闭着嘴巴,脑袋上都是汗,一言不发地蜷缩着身体,显然疼痛已极。
  邵萱萱认得,那是坐在刘简身侧的一个中年男子。
  秦晅松开她站起身,手里的那柄暗色薄刃刀上还沾着血,架到季蟾脖子上,笑道:“让孤猜猜,你是齐王的人,老太后的人,还是王贵妃的人?”
  季蟾“哼”了一声,不屑道:“那些人也配差遣我!”
  秦晅把刀刃微微挪开了点,点头道:“那你便是二皇子的人了。”季蟾身体一僵,大笑道:“你树敌这么多,一个个猜过去,到天亮恐怕也猜不到!”
  秦晅再不看他,笃定地拿刀刃切入他颈项之中,霎时鲜血喷涌,只片刻就没了呼吸。
  邵萱萱偏头不敢再看,刘简淡定地将尸体拖了出去,很快又找了不少泥沙来遮掩血迹,顺便将一块腰牌送到秦晅手里。
  “殿下猜的不错,我在他身上搜到湘王府的腰牌,他果然是二皇子的人。”
  秦晅盯着牌子看了片刻,皱眉摇头道:“恐怕不对,带这么个东西在身上……”他看向萧谨容,“难道真是老三的人?”
  萧谨容接过腰牌查看了一番,思忖道:“三殿下虽然久居宫中,也不像这般短视之人,或许……只是想要我们无端多生些猜忌罢了。殿下,此地恐怕不能久留了。”
  秦晅“唔”了一声,笑道:“那便将这个送往西南,问问湘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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