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金蝉是谁?
那可是如来座下最得意的弟子,佛法高深,无欲无情,喜欢他……能有什么善果?更何况,佛早已言明,金蝉身负取经渡世的重任,决不允许任何一个人乱了金蝉的梵心,毁了金蝉的修行。
所以敖烈爱的越深,就越不可能得到回应。
甚至,不能以真容出现在金蝉面前,只能化作他骑的马,或晚间吹面不寒的风。
听龟丞相陈述这些时,敖烈心中只是气愤。
气自己怎么有个这样不争气的儿子,果然是娘胎里带出的卑贱。
直到半月前,离家四百年的儿子突然回来,为了救金蝉而回来。
敖顺盛怒之下打了他。
一方面是气他离家出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打醒他,告诉他,放弃金蝉罢。
这是父子的第二次见面。
打龙鞭重重挥下,骨断筋折,看着倒在血泊中仍执拗说着“求父王赐水,救他”的少年,明明是乞求,眼神却坚硬的像是一把刀,敖顺才猛然惊觉,这个最不受他待见的三儿子,不仅骨子里像他,就连那一双眼,一张骄傲的脸,都是四个儿子里,最像他的那一个。
心突然,就疼了一下。
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因他可笑的尊严迟到了整整四百年,终于在这一刻,肆意疯长。
“烈儿!烈儿!”
敖顺抱起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少年,崩溃大喊:“来人!传鱼医!传鱼医啊!”
从此。
唐三藏的小白龙就死了。
而西海龙王的三太子敖烈,却活了。
鱼医一颗断情丹,让小白龙忘记了与金蝉有关的一切。
但忘记与金蝉有关的一切太难了,他只能忘记自己,只有忘记,他才不再是金蝉修行路上的阻碍,他才能堂堂正正地,走到金蝉的身边。
目送少年随悟净离去,敖顺心中叹息——
或许这是他作为父亲,惟一能补偿儿子的地方。只是,刚刚为了演戏逼真,多挖苦了悟净几句。
以后再向悟净道歉吧。
来日方长。
04.
“三弟,等一下!”
摩昂太子追了出来。
敖烈回身看他,微皱着一点眉头。
摩昂太子跑到他身边,拉起他的左手,取出一根金色丝带在他手腕一圈圈绕着。
敖烈眉头皱得更深:“大哥这是……”
“前两天你受伤昏迷,手里一直攥着这个,想必是顶重要的东西,我怕丢了就先替你保管起来了,现在物归原主,你仔细收好。”
摩昂温和地说,把丝带的两端,绑了个蝴蝶结。
“……”
敖烈垂眸望着手腕上那一道金色。
他不记得这是什么,只是当指尖轻抚上去的时候,蝶翼轻舞,好像真的有了生命,飞到他的心里,刻进他的血肉。
“谢谢。”
敖烈说,有一点失神。
摩昂看着自己这个弟弟,记忆中还是个小鱼苗,现在已经长得和他一般高了,也一般英俊。
他有些歉疚,说:“小时候……对不起啊。”
他那时候也小,不懂事儿,长大了才回过味来,之前做的都是荒唐错事,之后的每一天都在后悔,都在想哪天见了敖烈,当面向他道歉。
可敖烈一走就是四百年,竟然再也没机会。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敖烈却说:“大哥为什么道歉?”
敖烈不记得了。
摩昂眼圈就红了,一把抱住敖烈,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会对你好的,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哥哥。”
失忆的敖烈,不能替幼时那个饱受欺凌的敖烈原谅。
摩昂知道,他这一生,都要活在对弟弟的愧疚中了。
05.
白子岑从来没有这么恨自己的无用。
围绕唐僧师徒的,要么是法力强大的妖,要么是神兽,而他,生前只是个努力苟活的普通人,死后,也只是一个勉强凑齐魂魄没什么法力的白骨精,在这些强大的妖神魔面前,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能看着唐三藏被毒打折磨。
他不知道赤发妖对唐三藏为何会有这么汹涌的恨意,抓唐三藏不是为了吃唐僧肉,只单纯想让唐三藏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因为灵契。
唐三藏所受的每一道伤,最终都会转移到白子岑身上,唐三藏不会死,但唐三藏会痛。
每一刀划下去的痛意,都无比真切。
唐三藏的衣袍已被冷汗浸透,他惨白着脸,紧闭双眼,默念心经。换来的,却是更深的刀痕。
“你念吧!看看你的佛,会不会来救你!”
佛在哪儿,白子岑不知道,但白子岑想,要是悟空在的话,一定不会看着他和唐三藏被欺负。
悟空不是一走了之的性格。
可悟空,却一走了之了小半个月,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遇到了什么棘手难办的事。
会有危险吗,现在人还好吗,白子岑倒在地上,昏昏沉沉地想着,悟空,一定要平安啊。
“报——大王,有人来要和尚!”
赤发妖:“谁?”
白子岑心里一揪,是悟空吗?
逼着自己强打起精神,睁开一丝眼睛,视线模模糊糊的,看到那个小蛏子慌张汇报。
“是三太子殿下,和一个大胡子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