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她不得不承认, 这次昏厥险些引发病症,真的让易允害怕了。
  他居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蓝嘉轻轻笑了, 看着他翻动书页,目光不曾从书上挪开,耳畔尽是不疾不徐的低磁声线。
  可她也不得不承认, 如果一开始不曾发生这些事,没有威胁、没有逼婚、没有强迫、没有控制,就像谈恋爱时那样;如果易允始终以现在这一面面对她,哪怕她心里对他的为人一清二楚,恐怕还是会继续陷进去。
  她不喜欢他的强势和控制,她想要自由的空间和权利。
  可惜了,易允不会答应。
  所以他们只能一直以一种畸形、扭曲、错误的婚姻方式强行捆绑在一起。
  “du und ich sind bestimmt fureinander."
  [你和我注定要在一起。]
  蓝嘉缓缓阖上沉重又疲惫的眼皮,心中默念着这本书里的原台词,低缓轻柔的无声共振着易允磁性的嗓音。
  “lieber begreife ich die geige auf der gasse……das meine einzige tochter mit ihrer seele und uck erkauft hat.”
  [我宁肯带着我的提琴沿街乞讨……也不愿拿灵魂和幸福换来的钱养活。]
  …
  易允活了三十年,从未做过今天这种事,浪费大把时间,念着关于爱情的戏剧。
  他合上书页,低头凝望睡在身边的女孩,乌黑浓密的发丝披散在肩头,露出一张平和的小脸。
  蓝嘉已经睡着了。
  男人就这样看着她,掌心轻轻抚过女孩的发顶。
  *
  二十四航时落到东珠,算上时差,这会正好是凌晨十二点半。
  蓝嘉三个小时前吃完药睡下了,这会不便把她吵醒,易允从书房过来,把绒毯裹在女孩身上,将她打横抱下私人飞机。
  停机坪里停靠着一辆舒适的豪车,后座宽敞,易允抱着人坐进去,车子在庄园里驶向男人居住的独栋别墅。
  他们已经回东珠了,他当然不会再把蓝嘉送去娘家。
  蓝家是她曾经的家,她已经嫁给他,是他的妻子、夫人、太太,当然得跟他住在一起。
  这里才是他们的家。
  易允的卧室很清冷,色调单一,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底色是阴暗、偏执、冷血、残忍。哪像蓝嘉的房间,一推开门,掀起的一阵风率先吹动垂挂在窗边的风铃,簌簌沙沙地作响,清凌凌。
  她的卧室也是香香的,不仅有手工做的绒花,明媚稠艳,还有鲜活的屋内盆栽,文心兰、垂丝茉莉、棕竹、梦香兰……色彩缤纷,心旷神怡。
  易允将人放到自己床上,被子盖到女孩下巴,垂落的窗帘一角被风吹得飞舞缱绻,他坐在床边,曲着一条腿,静静地观赏。
  …
  蓝嘉这觉睡到清晨七点半,冬季的天尚未明亮,仍残留一丝黯淡的蓝。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陌生的环境让蓝嘉不适应,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这是哪。
  易允睡在身边,一条手臂塞到她的脑袋底下,另一条手臂隔着被子揽住蓝嘉。
  “睡饱了?”他已经醒了。
  妻子住院的这段时间,是易允在贴身照顾,他不敢睡太死,每隔一会就要睁眼看看蓝嘉,谨防她出事。
  蓝嘉扭头看着他,“……回庄园了?”
  易允抚摸她的脸,吻向她的额头,“嗯。”
  空气陷入缄默。
  良久,女孩轻声问:“可以回家吗?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去了。”
  苏城的演出结束后,在蓝家没住几天就被易允带去加州的奥鲁姆矿山,在那住了一段时间,后面又去了医院。
  易允盯着她的眼睛,不愿意放她回去,因为他知道,她一旦回去了,就不会主动跟他回家。
  看他这反应,蓝嘉心里已经清楚了。她垂下眼帘,不再说话。这就是她不喜欢易允的一点,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很强,希望她很所有亲朋好友断联,然后一直呆在他的身边。
  他希望她的世界里只有他。
  可蓝嘉不喜欢这样。
  “蓝家不如家里方便。”易允没有因为她现在虚弱就松口,“这里有医疗团队,有专业的佣人,等你好点了再说吧。”
  好的标准,他说了算。
  *
  时隔数月,蓝嘉又重新住进这座恢宏且富丽堂皇的庄园。空荡荡的卧室,身边跟着如影随形的女佣,站在露台放眼望去,满目清凉,萧索冷寂。
  不过跟最开始的处境比,现在又好些了,至少可以用手机和外界联络。
  蓝嘉之前住院,不敢联系家里人,怕他们察觉不对劲后担心。现在好多了,她拿到手机时,立马给家里打了通电话,但她没有给阿爹或者阿姐打,当初为了缓解家里和易允之间微妙的硝烟,她说了好多易允的好话,还撒谎,有意往他俩感情不错的方面引。
  她怕现在一开口就露馅,所以最先给阿糖打的电话,但那边过了好久才接。
  “嘉嘉。”阿糖的声音很疲惫,甚至还有点沙哑,像哭过。
  蓝嘉心里一突,“阿糖,你怎么了?”
  “商序南死了。”
  “死了?!”蓝嘉不可置信,唇瓣动了动:“他……他之前不都还好好的吗?”
  “六天前,我带他去医院做复查,遇到医闹,一个家里有精神病史的男人把他误伤了。”阿糖说着说着就哭了,“当时好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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