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闵仙柔摇头道:“我早命人调查过这宫女为人,心机浅显一派天真,能干什么?但若是董姝韵从旁协助,就不一样了。以董姝韵的心机和坚忍,隐藏在武威郡绰绰有余。”
湛凞认同道:“你说的不错,董姝韵这女人是不能小瞧,在大婚之夜,面对皇上,她还能和我讨价还价。而且明知我想除去她,仍然不动声色极力隐忍,却是个人才。不过你让董姝韵和昌福一同去武威郡,那后宫中的另两个女人该由谁来除去?万一董姝韵反水投了范赫,岂不是给范赫个绝大的把柄?她可是名义上的皇后啊。”
“除去那两妃自然还是要借董姝韵的手,不过现在还不到时机。等你真正掌控了豫平,剪除了董氏党羽,税改又成功后,那时方可出手。至于反水,你大可不必担心。让董姝韵出宫必定是要做个她身亡的假象,若她在别处抬出个皇后的身份,董家就首先不会承认。董平精明的很,女儿是一国之母,突然逃出皇宫,到了外臣的地盘,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难道他认了女儿,以便给你借口杀了他全家?范赫他也不敢,历代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可没听说挟着皇后起义争天下的。范赫要打着皇后的名义,不怕担了夺人妻的恶名?这不正好给了你起兵征伐的借口。”闵仙柔悠悠而谈,“董姝韵毕竟是董家长大,这点大局还是能看透的,皇后这个名头,对她和旁人都是祸害。真的要去投靠范赫,又如何博取信任?我曾许偌过董姝韵,她若肯乖乖听话,我放她出宫。她是颇有心计之人,我答应了她所求,她心里自然明白靠着谁才能保全性命。”
湛凞不解问:“为什么你老是会用些女子做事?以前有个柳玉陵,现在你又想用董姝韵,真是费解。”
闵仙柔淡然一笑,“女子的心思细腻缜密可要比男子强上百倍,且在世人眼中女子一向柔弱无能,男子怎会防备?如此最好行事。”
“那何必用董姝韵?这样的女子多了。”湛凞不以为然,闵仙柔却说:“机敏智慧的女子是很多,但是历经磨砺仍心坚如铁者却寥寥无几。柳玉陵与董姝韵表面看去都是软弱无依,不得不遵从家族安排的闺秀,实际却是替自己步步谋划,不肯受礼教约束的刚强女子。现成的人才放着不用,难道再让我去培养一些来?这要浪费多少银两和时日。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本该就是你我的职责。”
“我的仙仙就是不同凡响,连董姝韵都可以想着利用一番。”湛凞来了兴头,“今晚我去见见那两个——‘奸/妇/淫/妇’。”说罢自个先哈哈大笑起来。晚膳时,她用的有些匆匆,闵仙柔也不去管她,知道她是那种性子上来怎么也压不住的人。
那边延福宫也正温馨融洽着,董姝韵屏退了左右,只留着心爱之人替自己更衣梳发。铜镜中的女子依然明眸皓齿,可如今的脸上再也见不得以前的焦虑。想来真是神奇,那一日回家省亲竟受到如此的奇耻大辱,无处发泄后在湖边伤感难过时,这人就出现了,一双明亮单纯的眼睛,一块滋味平平的糕点就这样“收买”了自己。日后夜夜便衣出宫湖边幽会,心情一点点开朗,其实当时也没存着心思,只是觉得这人好相处,不用费心劳神,人生头一次这么轻松过活。这人也傻,相处了那么竟就没有怀疑过自己。要说真正有了进一步的关系,还要追溯了去年的八月十五,这人带了点桂花酒,自个也饮了些,没曾想就上了头,恍惚间就做了那羞人的事,原来唇齿相依竟是这世上最让人恐惧的事,不然自己的心怎么跳的这么快,自己额头怎会有那么多汗珠泌出。后来自然是落荒而逃。真是可笑,堂堂一个皇后竟让个小宫女戏弄了?想她董家家教极严,虽逢年过节自己也被允许饮一两杯果酒,但那些酒淡的都没有酒味的,进了宫后时刻小心,再不敢饮酒让自己糊涂,可怎会在那时犯了糊涂?都怪月亮太圆了。
董姝韵悄悄抬眼看了铜镜中上方的面孔,见这人没注意到自己的脸红,不由暗骂了句“笨蛋”,思绪又飞扬起来。书上说,一寸相思一寸灰。意境很美,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中秋之后的几天,自个害羞的几天都避而不见,心里却像有什么破土发芽,刺激的她坐立不安,这恐怕应该算是自己第一次领略相思的威力。实在忍不住了,悄悄又去了湖边,原想着只看一眼就走,却不料被那忽闪的大眼睛逮个正着。不知为什么,心就这么软了。算了,哪怕是偷来的幸福也想好好享受一下啊,这么些年在家中在宫中,何曾舒心过?人生在世,如此悲惨过活,还有什么盼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丝阳光,再不抓住,难道就让自己一辈子在黑暗中挣扎?心屈服了,人自然也跟着坦然了。只是自己不似这呆子一般天真,有些事还是要谋划的。宫中的一切如何能瞒住清漪宫,卿卿我我了这些时日,却没人出来警告一番?肯定是闵仙柔授意的,这呆子必是受过调查过关了。既如此,自己是否应该去求求闵仙柔,让这呆子到自己的身边?闵仙柔不是也让自己选个安全的人在身边吗?思前想后了三天,还是跨进了清漪宫。果不其然,闵仙柔是痛快答应了,但是唯一的条件就是让这呆子改名为范莺,还特别提醒说是黄莺的莺。这又是为什么,虽不能理解,可照做是没错的。
抬眼又看了这呆子,专注的眼神让自己心中发烫。想当初为了让皇后的身份不成为阻碍,自己可是费尽了心机。虽将老实人调入到延福宫,却还要夜夜装作小宫女与之幽会。只是个普通人,谁能抗住“皇后”这个头衔所带来的压力,可不能将即将到嘴的鸭子给吓飞了。可是又能有什么法子表明身份呢?瞒着总是个隐患,万一有人捅了出去,碍于颜面,皇上和闵仙柔可不会保着自己和这呆子的。最好是能让这人成为贴身宫女光明正大地站在自己身边,在延福宫还是自己说的算,做到这点并不难。最终难办的还是皇后的名分。实在想不出好主意,只好再次踏进清漪宫,得来的竟是“色/诱”这两个字。咬咬牙跺跺脚,心一横,也罢,俗语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自己也得下点血本才是。腊月一过便到了元宵,这夜,在个不起眼的小偏殿,自己终于享受到了大婚前被那些教习嬷嬷教了很多遍的床笫之欢。现在想想自然好笑,别人做这事或是情不自禁或是新婚之夜,只有自己是谋划着将自己送出去了,羞煞人也。可是看到这呆子拿着落红的锦帕又是心疼又是柔情看着自己时,突然觉得一切都值了,所以毫不犹豫说出身份时自己的心是坦荡的,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果然这个呆子立刻僵硬成了山顶上千万年的岩石,不过所幸呆子没逃跑也没吓得腿软。不过后来自己才从这呆子口中了解到,当时这人压根就吓得失了反应,也是,这人要是真的镇定自若,那肯定是先行知道了自己身份的别有居心之人。当然那夜漫长的等待也让自己心焦,如果这人不能和自己一心,哪怕忍着心伤,恐怕也要永绝后患了。最后还是自己装出伤心欲绝的样子,出言让这呆子快走从此再不相见,这才让这呆子有了反应,傻傻得只说了一句话,生死在一起。激将法真的有用,就这一句已经让自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