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那正义呢?正义不重要吗?”
何思远失笑:“可能也是重要的吧,但很多人只想独善其身。”
芮宁拧眉:“他们为什么会那样?”
何思远想了想,道:“可能他们长大了吧。”
芮宁登时打了个寒颤:“真可怕。”
何思远喝了一大口啤酒,道:“可能我十八岁的时候也跟你一个想法,但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呆太久了,早就不是十八岁的那个我了,如果我处于你同学那种情况,我也不保证自己一定就会站出来。”
芮宁问自己他会吗?
十八岁的芮宁会,因为十八岁的芮宁没有后顾之忧,以前有他爸妈,现在有黎暮泽,他不需要为生活担心。
二十八岁的芮宁似乎活得很拮据,很累,他会吗?
芮宁十分茫然:“何思远,要是没有黎暮泽,你觉得我是什么样?”
何思远摇摇头,道:“你思考这些问题没有意义,每个人的出身不同,命运不同,生活处境自然不同,你就是以前有富有的父母,现在有富有的老公,你就是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如果非要假设,那有无穷无尽的问题,要是你出生于贫穷的大山会怎么样,要是你生来残疾会怎么样,可你都不是。”
芮宁抬头,看着何思远的眼睛,道:“不一样,因为我爸妈就是我爸妈,血浓于水,永远都不会变,但黎暮泽不是,他跟我结了婚,还可以跟我离婚。”
何思远叹了口气,道:“你也太悲观了。”
芮宁道:“你没见过我爸妈吵架吗?婚姻就一定牢不可破吗?”
何思远默然。
芮宁会这么想并非杞人忧天。
他怀疑失忆之前,自己跟黎暮泽的关系并不好。
两人喝到十点半,关于“我是谁”“我想做什么”“我能做什么”的哲学辩论依旧没有结果,但芮宁突如其来的伤感也排解得七七八八了。
何思远比芮宁酒量好,醉得慢些,后半场就变成了他的“个人专场”。
“你知道岑蓝家多有钱吗?”
“虽然比不上黎家,但绝对比我家有钱很多很多倍,她几十万的限量包不知道多少个,过生日酒吧包场请陌生人喝酒,请陌生人吃空运来的鱼子酱,她工作只是因为她想工作,跟收入没有半毛钱关系,她只挑自己想做的工作,也不想红,她活得好肆意,好让人羡慕。”
“芮宁,我压力好大。”
“我想跟她求婚,但我不敢。”
又过了半小时,两人双双喝倒,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走出烧烤排挡八号,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二人莫名其妙就开始唱起歌来。
芮宁五音不全,但他够投入,这更可怕了。
何思远突然站定,戳了戳芮宁的胳膊,用醉鬼特有的呆愣表情说:“芮宁,你的手机好像在响。”
芮宁也站定,皱着眉头侧耳细听,随即露出一个傻笑:“好像真的在响诶,我还以为是我在唱歌呢,怪好听的。”
二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电话响了是要接的,就这么沉醉地聆听了一分钟的铃声。
手机再次响起来,何思远终于如梦初醒:“快看看是谁打来的。”
芮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黎暮泽的名字立刻接通,接通以后不等黎暮泽说话就嚎啕大哭:“黎暮泽,有人把你送我的小书包画花了!我可怜的小书包!我才用了两三天!呜哇——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那么坏!我的小书包!”
“你喝酒了?”
“我的小书包!”
“还在外面?有没有打电话给小钱,让他接你回家?”
“我的小书包!”
芮宁痛心疾首地哀悼自己惨遭毁容的小书包,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挂的电话,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到的家。闻到家中床品的味道,他分外安心,深吸一口气,仿佛汲取到了某种安慰,放心地睡去。
凌晨三点,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小钱连忙开门,门外果然是风尘仆仆的黎暮泽。
“黎先生。”
“芮宁呢?”
“在卧室呢,我把他背回来以后他就一直在睡觉,我怕他万一呕吐呛到气管,就开着卧室门在这边等您,有什么动静也能听见。”
“辛苦了,你先回去吧,我来照顾他。”
小钱离开时,黎暮泽拿给他一个香薰礼盒,让他带给老婆,小钱欢欢喜喜地说:“谢谢黎先生。”
黎暮泽:“以后叫我黎哥吧。”
小钱:“好嘞!”
黎暮泽原本在外地跑通告,听到芮宁在电话里大哭,他立刻让司机送他回来,原本想在车上补觉,可他牵挂芮宁,一直也没睡着。
现在看到芮宁,他终于安心,就连芮宁一身酒气地躺在床上,他也没有半分嫌恶,只觉得内心安宁。
他什么都没做,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芮宁。万籁俱寂,回忆潮水一样涌进他的脑海。
二十八岁的芮宁一直非常矜持有分寸,结婚三年,他只在黎暮泽面前醉过一次,那次他也是嚎啕大哭,像是要把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尽,黎暮泽看他那样崩溃,心里也不好受。
他有拥抱他的冲动,但最后只是帮他擦了脸倒了水。
芮宁哭完以后整个人都放空了,黎暮泽问他难不难受,他突然抬头看着黎暮泽,直接地说:“管修文八卦地问我跟你性`生活和不和谐,我没好意思告诉他,我连你的裸`体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