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种浑身长满尖刺的状态,让他一个人住,梁暮云怕出问题。
因为常年严寒,漠河没有特别高的建筑,这里的大部分建设都是在87年后的那场大火后建起来的。
梁暮云换好的房间在三楼,刷卡、进门、放下行李,他看了看屋内的两张床,叫夏陵先选:“你睡哪边?”
夏陵跟在他身后进门,指了指靠里侧挨着墙的一张,然后坐在了上面。
“行。”
梁暮云点点头,他本来就无所谓,从行李箱里找出两身换洗衣物,顺便拿给夏陵一身,“先洗个澡,然后带你出去吃饭?”
话说的体贴,其实主要是梁暮云想洗澡,刚才那司机是个老烟枪,一路下来沾了他一身的烟味,虽然他自己也抽,但他这人就是事多,闻不了别人的。
酒店内的供暖温度很高,夏陵还穿着外套没脱,此时脸红扑扑的抬头看梁暮云说了句:“我不会用。”
破天荒,说了四个字。
“什么?”梁暮云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夏陵说的是浴室花洒,“行,你跟我来。”
梁暮云说罢带着夏陵就进了浴室,给他仔细讲了调节水温的开关,又打开给他演示了一遍,便要退出去:“会了吧?”
“等会儿。”夏陵见梁暮云要走,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衣袖。
梁暮云疑惑地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对上梁暮云的视线,夏陵迅速低下头看向地面,指尖松了,手臂从衣角滑落至身旁,梁暮云奇怪地看着他,只见他轻轻摇了摇,没说话。
莫名其妙的小孩。
梁暮云退了出去,留下夏陵一个人洗澡,刚才夏陵的样子……要不是梁暮云性取向为男,他真帮他洗了。
虽然夏陵看着小,但也算成年了,那样太不合适。
浴室内的水流声断断续续,一直开的很小,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夏陵抱着换下的衣服,穿着梁暮云的毛衣长裤走了出来。
梁暮云抬眼看他,不由想起,这件红毛衣是去年他本命年,他妈给他买的,但他肤色不够白,穿起来不怎么好看,甚至有些滑稽,漠河太冷他才带了过来。
但没想到这衣服穿在夏陵身上却意外的合适。
白白嫩嫩一小孩,大红色的毛衣虽不太合身,但胜在可爱。
像是老家过年时贴在门上的年画娃娃。
可惜这个娃娃不爱笑。
衣服上还有梁暮云身上的味道,冷冷的,夏陵站在那里发现梁暮云看他,动作拘谨的同时不知为什么还有些窘迫。
梁暮云不动,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轻轻说了句:“我饿了。”
“等着。”听见夏陵说饿,梁暮云回神,迅速闪进浴室洗了个战斗澡,出来后又把两人从头到脚捂个严实,带着小孩出门找地吃饭。
夏陵是东北胃,梁暮云不在意吃什么,就随便找了家地道的东北餐馆。
东北菜以炖、酱、烤为主,形糙、色重、味浓,就像一位披着毛皮大氅跨坐在冰天雪地里的爷们。
上菜时,店老板是个性格豪爽的姐姐,看见夏陵小小一个坐在桌边,母爱泛滥,直接上手摸了两下脑袋:“长的真干净,咋这么瘦呢,一会多吃点!”
从来没人敢摸夏陵,更别提摸脑袋!
以至于夏陵躲闪不及,被呼噜个正着,他瞪圆了眼睛,看向老板发现自己的眼神攻击无效后又转头看梁暮云。
那眼神的意思大概就是,这人想干啥?
梁暮云也不和他站一边,不仅没管他,还毫不留情地跟着老板一起逗夏陵:“在家不好好吃饭,这不带出来了。”
“哈哈小伙儿,你不是本地人吧。”这姐姐是个人精,梁暮云一米九的身高,宽肩窄腰却说的一口好普通话,一听就是来旅游的。
本地人,出去不管普通话说得再好,回来遇到本地人总会被带出来几句乡音。
梁暮云也不在意,乐呵呵地说了句:“您好眼力。”
老板走后,梁暮云就不再说话,就是他有意和夏陵搭话,夏陵的话也太少,总是说几句就把天聊死,梁暮云在外做生意这么些年,有时候死的都能叫他说成活的,头回遇见这样的。
果然,人生总是充满挑战。
吃完,梁暮云说他去结账,叫夏陵等他回来,结账时客人不多,他就和老板攀谈了几句,说着说着梁暮云就想摸兜里的烟。
他发现自己今天换了外套,没拿出来,正巧老板说旁边就有家小卖部,可以买。
梁暮云想着距离近,就没和夏陵打招呼,就这一疏忽,等他回包厢的时候,人就丢了。
找不到人的瞬间,梁暮云手指头都凉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一个这么大的人,能听不懂他说的原地等,没有二十分钟的功夫人就丢了。
梁暮云叉着腰站在包厢门口,随便拽了个收盘子的服务员急哄哄地问道:“刚才坐这儿那小孩呢?”
“啊,没看见啊。我进来的时候没人。”
好在夏陵白的乍眼,站在门口迎宾的服务员对他有印象。
“啊,那小伙子啊,他好像出门左拐了。”
梁暮云买烟的地方在右手边,夏陵应该是觉得时间太长了,不耐烦想出来找他,两个人错过了。
左拐……左拐是回酒店的路。
三九的天儿,布满了积雪的大街上,梁暮云愣是跑了一脑门的汗,回到酒店一看,夏陵正在大堂坐着呢,还捧着个一次性纸杯,杯口呼呼往上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