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出国的前一天，两个人不约而同，还是出现在了放映厅。他们从早坐到了晚，走出工作室时天空中飘起了小雪。
  寒风扑打在脸上，尹言闭了闭眼。冰冷的温度顺着衣领灌入，让他恍然想起学校水房里那桶兜头浇下的凉水。
  “怎么不穿外套？”挂在臂弯的外套被拿走展开，披在了肩头。
  尹言回过头：“忘记了。”
  “这也能忘。”俞向文敲了下他的头，笑道，“你的微信名应该改成，小言很呆。”
  一手拽住外套，一手揉了揉脑袋，尹言嘟囔道：“我只是在看雪。”
  “下雪了？”俞向文走到他的身边，也抬头望着自夜空飘落的白絮。
  赵青的工作室在创意产业园内，这个点街上空荡荡的几乎不会有行人路过。尹言仰头呼了口白气，吹走被风带到眼前的雪花。
  他忽然往俞向文身边挪动一步，偏过头，将脑袋枕在俞向文的肩膀上。
  俞向文措不及防地的晃了晃，很快又稳住身形，抬手揽住尹言的肩：“怎么了？”
  “没什么。”
  尹言说：“就是想靠一会儿。”
  “哦。”
  “那就靠着吧。”
  俞向文没再多问。
  他们像在影厅时一样，一起安静地看了场小雪。
  不够壮观，轻轻柔柔，落在人身上，便化作细小的水珠，凉凉的，留下一点潮湿的痕迹。
  第二日，两个人从不同的路线出发，前往目的地。
  这次不是为了保密行程，而是导演的安排。
  尹言关掉手机。
  不知从何时起，他和俞向文几乎每天都会发消息，昨晚是他们第一次没有互道晚安。
  在最后一场戏开机前，赵青让他们不要见面，连消息都不要发。
  保持剧中人的情绪，直到合适的时机。
  尹言算是明白为什么大家都说赵青的戏格外磨人了。
  抵达y国后电影也没有立即开拍，导演让尹言先自己在这个国家里走一走。
  尹言的英语口语勉强够用，他没带着小武，就自己去酒店周边走了走。
  第二天时他去逛了些景点。
  第三天他去了林误后来求学的学院。
  第四天小雨。
  第五天，他坐在一个陌生广场的长椅上，闲闲地看着鸽子们飞起落下。
  一只鸽子落在他身边，左右歪歪头，发现他身上没有食物后，又毫不留恋地扑棱棱飞走。
  尹言笑了笑。
  遗忘一个人需要多久呢？
  尹言也说不好。
  但有些人既然已经相遇了，留下了深刻的痕迹，那可能就很难再遗忘了吧。
  尹言接到导演的电话，通知他明天开始他们的最后一场戏。
  ……
  离开了贺闲度的林误辞了职，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连贺闲度也不知道。
  没有任何头绪。
  他按照家里的安排结了婚，日子过得一地鸡毛，坚持了两年，又离了。
  财产都给了前妻，他妈又被他气进了医院一次。
  贺闲度站在异国他乡的街头，看着街道对面相拥的同性情侣。
  他们的手上带着戒指，见面拥抱了一下后，便牵着手一同离开。
  贺闲度的目光追随着他们去向远方，而后在远方看到了向他走来的熟人。
  几年过去林误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变，还是喜欢戴着耳机走路，还是那副清冷的面容。
  但又好像……什么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林误的脚步变慢，停在了他面前。
  “好久不见。”
  林误有些错愕的摘下耳机，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好久不见。”
  贺闲度揣在兜里的手暗自握紧，他说：“我离婚了。”
  林误顿了顿，应道：“嗯。”
  贺闲度呼出口气，紧绷的肩背松下，挫败道：“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
  “要一起去吃顿晚饭吗？”
  林误抿着唇摇头：“不了，我有约。”
  “这样啊……”
  不算意外，贺闲度又道：“那我陪你走一段路吧。”
  这次林误没有拒绝。
  他们并排走在街上，中间隔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贺闲度解释：“我问了你大学的室友，才知道你在这边读书。”
  “你……这几年怎么样，还好吗？”
  “挺好的。”林误只摘了一边的耳机，另一边的还戴着，他低头看着脚下的石砖，回答得心不在焉。
  “那，你有男朋友吗？”贺闲度直白地问出口。
  这次林误沉默了许久，才回答：“……没有。”
  “那我……”
  林误停了下来，他对着贺闲度摇了摇头。
  贺闲度也站在了原地。
  这条路是林误回公寓的必经之路，大多数人会走内道，能看到宽阔的河流。这个点运气好的话能看到夕阳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金灿灿的日落光线撒落在这片街道，林误开口道：“和你在一起的那几年，我是开心的。”
  贺闲度的眼眶蔓上一阵热意，嗓音发紧：“嗯。”
  林误柔和了神情，道：“但我们都向前走了。”
  “林误。”贺闲度伸手拉住他。
  他迈出一步，低头用吻封住了林误后面的话。
  时隔三年，再次触碰到这个人的唇，是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