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随后,他关掉水龙头,随手抽出擦脸巾,把脸上残留的水迹擦干。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畅,看起来没事人一样,游朝和没多想,继续问:“吃药了吗?”
  于新暮把擦脸巾扔进垃圾桶,头没抬,“不碍事。”
  她撇了撇嘴,心想这么大的男人还不能照顾好自己。
  在桌上拿起玻璃杯,她摁下直饮机按钮,装满一杯温热的水,她走回来递到他面前,还是担心他的身体,“喝点温水吧。”
  “好。”
  于新暮双手紧握垂在腿边,他瞥一眼杯子,嘴角微微上扬,他微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气,松开手指缓缓伸向杯子,他的动作很小心,像是担心接不住会把杯子打碎。
  他的手刚托住杯底,手指不受控的抖动起来,霎时间杯子打翻落地。
  脚下的疼痛感瞬时传来,游朝和下意识快速躲避,退到墙角边。
  玻璃四分五裂弹到她脚面上,她穿着凉拖,进门时袜子就已经脱掉,脚趾交接处被划出一道血口子。
  于新暮蓦然收起颤抖的手,蹲下身把人打横抱起,许是因为紧张,胸口气息起伏不定。
  他把人放在床上,双手抬起她的脚细看伤口,她的皮肤白而嫩,划破的伤口狰狞肆意地染红肌肤,他的心被揪紧,抬眼看她,“痛不痛,你等会,我去拿医药箱。”
  游朝和凑前瞅一眼,不止扎出一道血口子,小拇指旁也有几道伤口,上面沾着晶莹的玻璃碎片,血迹粘在皮肤上蔓延开来,让人看着生怕。
  流这么多血,于新暮那么紧张也情有可原。
  于新暮拎着药箱走进来,一边取出棉签清理伤口处的血迹,一边道歉:“对不起,我刚才手没拿稳,打翻你好心送的水。”
  她的脚跟垫在他的掌心,温温的很舒服,游朝和抿嘴一笑,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发,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没关系…”
  恰逢他在涂药,她疼的嘶一声,脚不自觉地向后抽离,于新暮扣住她的脚踝,声音很轻,带着自责,“还说没关系,都痛成这样了。”
  她咬住下唇,默默忍着痛感,承认道:“是有点疼。”
  于新暮没吭声,默然地埋头给伤口上药,每擦一遍,都仿佛在划开他心口的肉,硬生生地疼。
  他日夜担心受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昨夜,他难得无梦地睡上两三个小时,凌晨莫名醒来,便再也没睡着,那时游朝和在他身旁熟睡,脸颊上潮热未退,呼吸浅浅的,像轻薄的羽毛扰动他的心。
  她是多么美好,只要这样静静看着她,他嘈杂的世界即刻安宁下来。
  但是,他不能不顾及自身越来越差的身体状况就这么自私地占有她。
  他担心自己会像王町那样在情绪焦躁的情况下失手伤害她。
  他不希望将长存已久的负面情绪影响到她。
  朝气的身边应该被明朗、自由、温暖包围。
  而不应出现像他这种整日被死寂和枯萎包围的人。
  他当时想到这,呼吸开始不均匀,胸口猛烈起伏,肠胃搅动在一起,一阵恶心眩晕的感觉再次袭来,他连忙起身去洗手间。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只是近来尤为频繁,可能随时都会发作,他为了不让游朝和发现,起床后收拾办公用品,回到九栋。
  白天,他在房间里想了很多,甚至预设许多未知的恐惧,各种繁杂的情绪挤在他的大脑,乱到仿佛要炸开。
  这让他的精神状态更为差劲,分散的注意力无法回到工作当中。
  这样的精神状态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如今,他的躯体化症状愈加严重,双手总会无法受控地不停抖动。
  他刚才努力克制平稳,却依旧没抓紧游朝和递来的杯子。
  到头来,还是让她受到伤害。
  看到她受伤比自己的手被划破还要痛。
  这场来回激荡的痛,让他彻底认清了现实。
  *
  脚上的伤口全都恢复好后,于新暮忙得不见踪影,几乎很少回家,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天没见到他,今天是周五,一早醒来,她抓着手机发信息,问他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过了好久,他回一句:今天会早点回,恰好有事要和你说。
  游朝和一心念着他,没问他要说什么,满心欢喜地回复一个“好”。
  沉闷的心犹如拨散云雾,变得明朗起来,下午四点,她把剩下的工作交给助理,急不可耐地从工作室回来,坐车路过花鸟市场时。突发兴致想买几束花带回去。
  穿过车水马龙的路口,她来到一家专卖花草的店门口,入眼所及都是盆栽花卉,想到前段时间被她扔掉的枯萎花束,决定养一些盆栽花,这样就不会枯萎了。
  兜兜转转选定一盆粉红的蝴蝶兰,她扫码付完账,弯腰搬起花盆,转身之际,瞥到苏知里抱着一个几近比她人还大的箱子迎面走来。
  对面的人显然也看到了她,眼神先是一愣,脚步跟着停下来。
  游朝和想假装没看见,抱着花转身离开,却被她喊住:“游朝和!”
  闻声,只好停下来回头,“你好,有什么事?”她淡淡回应,保留仅有的礼貌。
  苏知里放下箱子,短幼的脸通红,她皱眉揉着酸痛的胳膊,看样子箱子很重。
  她小声问:“你能帮我一起搬这个箱子吗?”
  游朝和低头看一眼蝴蝶兰,思虑着若要帮她,这盆花放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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