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当荣芝进来时,本华那紧闭着的双眼立即弹开了,用仇恨的目光投向他,似乎挑衅道:“不只是死么,死给你看。”荣芝接过她那燃烧似火的眼睛,眼光似两把刀,刺得荣芝即刻矮了一截,杀得他连连后退,他退到门外,幸而周围并没有别的孩子,他倚在门口骨软筋麻一屁股坐地上。本华送医后仍住在前门房,由凌老太守住。
孩子们对大姐为何惩罚心里是透亮的,孩子们抱坐一团,恐惧的旁听外面的狂风暴雨,外面的大声疾呼使得每个幼弱的心脏经受震击,震得身体麻木,所受的恐惧比大姐承受的一样多。
7.2
次日,终于等到天亮,本沫脸上还挂着昨夜的惶恐,洗脸时手还一直颤抖,当她看见大姐从她身边走过去时,她又一次无法控制身体摇摆起来。
眼前的大姐一夜间换了一个人,鼻青脸肿,佝偻残躯,头发乱耸,眼睛泥视着地板上,歪曲的身体有气无力的扭动,走一步晃一步,腿上青一块紫一块。她嘴里一直在嘀咕,没人听得清楚。
凌老太向本沫努嘴,示意让她跟过去,不旋踵间,大姐横着倒在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本沫看着倒下的大姐早已吓得全身瘫软,左手抱头右手扯腿,一点力气也没有,搬不动,提不起,使出蛮劲,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哭着呼喊大姐,一面看大姐被大家合力抬在床上。本沫站起来样子如同大姐,行迈霏霏,中心摇摇。
忽外面一阵脚步响,“吱扭”是荣芝碾门的声音,凌老太忙唤他进门来。荣芝低眉耷眼坐在凌老太面前,凌老太的眼睛像是哭过,黑红黑红的,一口长气卸来,说道:“我总想着心里始终搁不下,我们板不过来的,这是在跟命斗,你斗不过她。细来想,你的姑姑啊,就是这样没了命,她也是自由恋爱一个姓谭的,赵家族上下生死不同意,最后落得相思病,全身瘫软无力,皮里出血。我在她床前细声喊‘谭牯来了’她便能立身坐起,一听他走了,她就昏迷闭死,任谁来睁不开眼。如今我看本华,整日昏昏沉沉,怕不要与你姑姑一样得了相思病。我想通了,困住她的身,困不住她的心,她的心早已在别处,你快答应他们两的婚事,应着她吧,终究是她自己的人生,以后也怪不得你,放手如放生!”
荣芝说:“她那几根筋骨,我早就放弃了,以后有什么三长两短不要挂我赵家的名声。”
晚上吃饭时,荣芝当着全家的面,对本华说道:“你要嫁给他,家里上下没有意见,只说一句,无婚宴,不请客,今后你自己的路自己走,是生是死自己去把握。”
本华听完恨恨的站起身来,瞪着他骂道:“你倒是斗到底啊!哼,不是跟我斗,看比谁硬,害了我,你总得不到好!”半响又说:“我不同意,谁说我要嫁了。”说着浑身刚硬朝房走去,将门哐啷一声打得响亮。
荣芝和凌老太两人木怔怔看着她摔门进房。本华进入房脸上露出诡怪的笑,她望着四面白墙,套房里间已被封住,放了一个木漆两扇门柜。四面白墙像在挤压她,呼吸困难,喘不上气,她掐着喉,“啊”发出一阵寒颤人的尖叫声,接着两眼一闭,倒在床上。
凌老太杵在门口,一会侧耳听,一会低头缝里瞧,急得团团转,嘴里念道:“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两手一拍出门了,找人说媒去。有前一桩的事,说媒后被别人破事遭嫌弃,又不了了之。
本华自从与那人断了往来,在埠镇找了工作,自此后安分守已,规行矩步。一日,本沫在写字,忽然楼下传来热烈的嬉闹声,她走出去瞧,原来是大姐的两个同学,还曾农忙时帮家里割过稻谷,一家子对他们印象深刻,见他们来都十分热情。
这时,云秀正递茶水笑道:“呀,你是王晏华,你是张简,我都记得。”家里的女孩都看呆了眼, 两人都十分帅气,然性格却不同,王晏华风趣幽默,与孩子打成一片。张简则温存有礼,诚诚恳恳。
本沫盯着张简发呆,见了张简扬起莫名的憨笑,还未到跟前自己先飞红了脸, 莫名的紧张。她喜欢张简那非凡的气质,诚恳的脸庞,那眼镜底下富有魅力的眼眸又深藏着温柔。她羞涩喊:“张简哥哥。”
此后两人来得勤,荣芝见二人围着本华转,又是这样的年纪,心里也早已猜出几分,因有上次的事,不得不谨慎。
荣芝凡事喜先摸查,明白一方水土一方人的道理,问一下地方人便清楚。经他摸查,王晏华家离埠镇不远的光跃村,家里有二层小楼另一小货车,只他一个独子,自初中毕业后闲旷在家,本性好高骛远,平时除了与他父亲跟车,闲时也堵酒堵牌。
张简家离的远些,家里都是老老诚诚。自初中毕业后,考上重点高中,今又考上重点大学,为人老实本分,难得的好人品。待王晏华日日上门,荣芝越看越不顺眼,而本华次次看见父亲想撵不敢撵,她越是欢喜,反赌气与他打得火热。
这日,荣芝正从外回来,往前门房经过时,只听房里语笑喧哗,转头却见王晏华正四肢伏地,跪在地上做狗爬,嘴里喊:“你骑在我背上来。”本华被半推半就坐在他的背上,王晏华呼哨一声,说:“肉凳子好不好坐,专人专享,日后你一吹哨,肉凳子就来了。”本华被逗得欠身大笑,兴起时也不管不顾喊道:“驾。”凌老太在里面也捂嘴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