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荣芝自己先疯癫笑起来逗本沫,见孩子仍是不笑,又发狠地掯着云秀的脖子按在椅子上,对她喊道:“本沫,你来,快拿根绳把你娘绑起来。”
云秀怒道:“即刻拿刀来杀我眉毛不带皱一下,我就量死你。”
荣芝半癫喊:“你是说定了冒,啊!”
见两人发狠动粗,本沫渐渐缓了神,一边扶母亲起来,她没心思看父亲耍把戏,坚定说:“明天要交书杂费,已经拖到期末了,老师说再不交不让升学。”
荣芝面若死灰,表情严肃起来,他一回来赵书记凌老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重三道四念叨,他本想在这躲个清净,听孩子一说意懒心灰,哀叹道:“明天跟我一起去借。”说着只身回房。
次日荣芝果真去邻家借钱,荣芝已经沦落到借钱过日子,这是凌老太想到的。他低着头出门,出门往东边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而后就径直下坡,他心里还没主意去哪里借,整个埠村他能借的都借透了,一开始愿意借钱的人,无不是仗着赵书记在地方声望,再其次见荣芝沦落为落魄户,有的是施舍,有的是可怜,有的是讽刺。
此时荣芝哪里管得这些,生活要紧,孩子要紧。又一面喊本沫来,他说:“单我去人家未必肯借,你跟着我来,一会你看我暗示,我一踢你就哭。”本沫只顾点头。
两人沿着围墙笔直而下,停在拐弯处,这是与周家一墙之隔的谢家,开口式二合院住着两兄弟谢峰、谢桂。谢峰与妻子在埠镇开的是南货店,家里管事的是她妻子名唤昭兰嫂。
进了二合院,院里一棵柚子树占了大半空地,空无一人,见家门虚掩着,荣芝喊道:“谢峰叔。”仍无人回应。
忽听里面碗扣碗的声音,往里面走,才看见昭兰嫂在厨房捡拾。昭兰嫂见荣芝来,她就有气,这一月拢总要来十几回,烟酒油盐等赊了不少东西,总是赊了还,还了再赊,至于今还有没不上的,故连眼皮也不抬,故作忙碌不看他,冷冷说:“今日是来赊还是还,赊没有,还放下就可以。”
荣芝欠了欠身体,卑微低下头,说道:“昭兰嫂,今日来给孩子借书费,我近来手头紧,学校要的急,你看能否行个方便,帮帮忙?”
“哎呀,你来迟了,你谢峰叔早上拿钱进货去了,我身上没钱,你别处借去。”
本沫一听没有,还没等父亲推敲,自己先哭起来,哭得梨花带雨,站在门边如狗似的乞怜。昭兰嫂这才看到孩子,似乎动了软心。
荣芝见状连忙说道:“十口之家,全落在我肩上,老的老,小的小,买不起油,连书用也交不起,有什么办法,若是有法子不会让你为难。”昭兰嫂见孩子低着头畏畏缩缩的站着,加上荣芝的落魄感,心生怜悯,忍不住掏出了钱,说:“今看着孩子的面,尽快还。”荣芝拿了钱称谢告了辞,此时本沫那低人一等的自卑感,渐渐将她的心智打压了下去。
从围墙转出来,只走出门口,荣芝脸上竟出现顽皮贼骨的发笑声,像失心疯似的,本沫虽止了哭,脸上仍悲切沉重,看见父亲这模样,愤怒难以言表。
只见荣芝一边笑一边说道:“嘿嘿!随她了,面子、里子、骨子、无非就是这样,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落难之时必有落难之举。伟人尚且都有不得志不如愿的时候,更何况我们凡人。天下有两难‘登天难,求人更难’人间有两薄‘春饼薄,人情更薄’”
两人正沿着原路返回,恰迎面走来赵全芝、赵岂芝、赵夌芝等几个兄弟,赵岂芝一面假意喊“赵经理”讽他,一面问:“这是哪里来,这是哭哭滴滴又是借钱?”
荣芝不理仍走,赵全芝伴蛮掯着他的肩膀讽道:“还作神气么,现在落到这地步,看来现世不比从前了,还说不说‘牛大的力气不如芝麻大的福气’只不过是风光一时罢了,现在众兄弟就你最落魄,还没到时候,还有你头脑发昏发胀的时候。”
荣芝仍假笑不理会,忙命本沫去学校。见荣芝窝着火,拿脚各自走开。
晚上,荣芝踉跄着走回来,身上带着几分酒气,回到家见了赵书记便使着性子说道:“‘人怕落荡,铁怕落炉’都等着看我笑话,合族哪一个不是等着今日看我笑话。现在我去赵老屋,见我过路,都仰面朝天不理我,有的见我去还躲着,将大门一关,像提防贼似的。”荣芝越说越气,接着像凌老太一样打瓮墩盆,将屋里一应物件纷纷打烂。
凌老太见家里现状也有气,也骂道:“怪不得别人贬低你,好好的家被你败成这样,落得人人贬踩。”
“哼!难道我会萎老一世,别叫我翻身,来日看。”
凌老太听到他仍有骨气,忙上前劝道:“眼下就有发财路,我前日和你三妹赵敏慧说了一嘴,你妹妹说你去就是,若是能吃苦,一年半载自己再买一辆车。有什么事,将来都由我担!”
“既她这么说,我明日就去。”荣芝说着心里却想:“横竖我还有五个女儿,将来有了本钱,我迟早要翻身,日后靠子女我都有过不完的好日子。”
正过暑假,赵书记在大宅风扇底下乘凉,本沫时而帮赵书记捶背揉脚,困了睡在竹床上,赵书记也伏在凳上瞌睡,那挂钟响了三下,两人从凳上惊醒来。
这时八仙桌飞来几只饭蝇即刻激起了赵书记的兴趣,本沫见忙跳下来手持塑料瓶等待。赵书记正盯着一只饭蝇,两指追着蚊子走,待苍蝇一停,手迅速一捏,捏住了它的腿,大叫道:“捉住了!”本沫拿着塑料瓶把苍蝇关进去。不一会几只全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