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只见她大跨步向赵本逵走去,嘴里大喊:“马肏兮!”接着爪牙并举向前进攻,伸手就向赵本逵胳膊上捏掐,她全身使着蛮劲,紧掐着不放,两眼紧闭、咬牙切齿、头一阵猛摇。
  赵本逵只轻一掰,差点将她的手指掰断,指着她骂道:“马肏兮,马肏兮,再说一次试一试,你怕不是想死哩!”
  正当赵本逵提起她的耳朵,她趁势咬住他的手臂,死不松口。赵本逵手臂上的痛来回滚动,引向全身暴躁起来,一鼓作气,臂膀鼓出两勒肌肉,把本沫弹了出去。她使了一身劲,赵本逵只轻一弹,把她弹飞了出去,这令他狂笑不止,大喊道:“猴子面、蔑几脚、丝瓜颈、摸癞痢壳;癫婆子癫、吃蔗根、吃完蔗根困棺材、棺材里面一扎鬼、吓得癫婆子一弹起。”
  凌老太在一旁大喊:“无事莫嫽,人作乐有亏吃,狗作乐有屎吃,发孽不分轻重,惹一身虱子跳蚤你就晓得厉害。这个活冤业,我要来打死你。”说着做了个样子。
  云秀一听到凌老太的声音,心间似有猛兽般,刹那间她就想呲过去抓起凌老太的皮毛,抓花她的脸。云秀只身去拉开本沫时,单枪直入冲凌老太恶狠狠的白了一眼,凌老太只当没看见,杂竹竿在地上狠敲不停。
  5.4
  这日吃饭的时候,云秀见本沫坐在八仙桌角上,连喊:“角上坐,嫌不落!”随即把孩子扶正坐在凳上,自己挨着孩子站在桌角。
  荣芝低头吃饭,凝想越来越艰苦的生活令他抬不起头,猛地牙齿被咯到,这不经意的酸痛感使他火冒三丈,伸手嘴里一掏是一个石螺子,即刻向着云秀便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厉声道:“这是白菜芯吃出石螺,看看你的马虎性子,‘吃东西毛稻草,生活过不好’合该你得病,再不改性子,有几条命由着你这样。我洗菜从来都是一棵棵洗净,洗头道、二道、三道。偏你总是洗菜就是在水里扽两下就炒,锅子不洗干净,又是筅把蔑又是锅咖。”说着恶狠狠盯了半久,啈声道:“这碗菜倒了!”云秀默默将菜倒了,荣芝还仍是骂,她听着不作声,哀色堆积在脸上。
  凌老太面上似在发笑,顺势在一旁敲边鼓说道:“哪碗菜吃得?”
  云秀怔怔地看着凌老太,只见凌老太一筷子插到菜碗底,翻了个底朝天,空筷舔嘴,来回数次。云秀的眼珠发出冷冷的玻璃一样的生辉,那双眼睛瞪着的神色有发魔之形,忍无可忍吼道:“这是做什么?”
  “这都是什么菜,一没咽饭菜,二没辣椒菜,这碗津咸,这碗冰淡,如何下口!”凌老太伸筷敲碗一指一敲,敲得乒乓乒乓的响。
  云秀恨得咬着牙帮子,心里想:“由生到熟,由冷到热,生的煮成熟的,冷的热成滚的,有哪一个伸手帮的,一屋子吃屎用现,老的吃了不纳福,小的吃了当孽王,还有一群白眼狼,竟没一个好的!”越想越气,又看着眼底下的本沫茶饭无心,盯着碗发呆,啈声:“快吃!”音调里全是怒火,如一声霹雷,吓得本沫滚溜到桌子底下,她感到头晕恶心,半天爬不起来。本唯吓得哭起来,凌老太手一抖,碗跌在桌上。本华、本红、本君果真朝她白眼对之,都弃桌离席端着碗去院外。
  吃完饭云秀给本沫擦脸,把她的脸左右端详了一阵,也叫荣芝来看,问道:“你看她的脸是不是肿了。”
  荣芝拖着她的腮仔细瞧,惊道:“呀,怕不是生病么。”
  云秀听了连连吐唾,又听见一阵麻雀叫,大喊:“呸,不是,不是。”
  荣芝也不出车了,急说:“走,现在去医院,这病可不能耽误。”云秀着急也跟着去了。
  上午,通过各项检查后本沫果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医生说这病是身上的疤痕感染引起的,云秀听完眼圈红了。
  回家的路上,本沫伏在父亲的背上,早已全身无力,平时硬撑的劲也没了,突然她觉得自己舒服极了,不必使蛮劲苦撑,而现在靠着父亲温厚的背上,她软绵绵像死人一样,父亲抬脚一步,她的脑袋掂一下,随它前面的路是什么。
  一回到家,云秀开始哭喊:“作孽啊!我一回来孩子就病成这样,在这个屋里没人把她当人看!屋里上上下下都嫌她、骂她、打她!有哪一个重她的?冇一个,冇一个!孩子病了不知晓,这是当大人样,当瘪壳子脸!”说着又哭,哭了又骂:“作孽啊,她不敢病,没人向她,一病就是一个死字!作孽啊,一直拖着病等着娘回来!你们这些人,没一个好的,‘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总有天晓得!”
  本沫听到母亲的话,像是给自己讨了一个公道,浑身火烧火燎,总算有颗心为自己喊冤一句,也跟着大哭起来。
  “凌主任,打麻将。”忽院外传来一声喊,原来是易绍平老婆蔡汀兰在喊。
  “来咯!”凌老太瘾重,听见打麻将也懒理,匆匆走了。
  “又是因为什么事在家里这样哭闹?”蔡汀兰问。
  “总是鬼寻唎!从医院回来至于今每天都是这个样子,鬼喊鬼叫,不知碰了什么鬼!”凌老太恨恨道。
  “凌主任,不要去接她的话,一身阴气惹了身难办,随它去!”蔡汀兰劝道。
  “不听不理。不跟癫婆子一般见识,怕不是鬼阴魂不散总跟着,等一阵,恼发我的性子,我请她不好收场。在我面前起撑跳,还不是时候!”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