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油温时轻放下去,待浮数秒轻捞起。”凌老太轻声对云秀说。
云秀见金黄的鱼丸子浮起,轻声问:“这样可以了吧?”
凌老太上前凑去她身边瞧,说道:“可以了,捞起来。”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异常和气,喜得本沫也站过去瞧,刚凑到锅边,云秀厉声对她喊:“走远些,油爆出来溅身不得了。”她后退两步,凑着身看凌老太,凌老太又对她发叱道:“站远些,挡着光了。”
本沫又后退几步挨着墙壁站着看,看他们齐心合力,一齐噼噼啪啪,嚯嚯嚯,如鞭炮,一想到将要过年她兴奋起来。
这时赵荣芝闻着香味进来了,刚出油锅的番薯片拿了就吃。本沫凑过去,嚷道:“我也要!”
荣芝掰了一星点角边给她,说道:“去、去、去,刚出锅的,吃不得!”
“油锅里炸的,你吃了屁眼出火,请你有进冇得出。”云秀对毛毛大喊。
“只知嘴里吃,脑子要想事,离过年还有几天。”凌老太说道。
“我晓得,我清楚的很,心理都有数,不得耽误!”荣芝听凌老太念叨,拿脚走开。
外头响哨一片,赵本逵也走进来了,又捏嘴吹响哨:“哟西,做年果子了!”
“快去房里写字。”凌老太冲他笑,手掌大的一块冻米糖递给他。
“我也要。”本沫低声嚷着。
“就你眼浅!吃这些,一样的!”凌老太指着案板上零星米粒说。
本沫便守着案板上零星碎米,乐此不疲的拾往嘴里送,地板上的也捡。忽“哼哈”双声咆哮声,唬得她弹地而起,一抬头,凌老太和母亲四只眼睛瞪着。
凌老太骂道:“你这个讨嫌的狗,死在这里捡,障眼碍脚,死远些!”
云秀将她拎起来,小声在她耳边骂道:“老货把你当狗唆,个所没骨没血,你还在地上捡,不知眼眨的东西,站起来!”吓得她连滚带爬出去了。
凌老太把所有的年果子码在糖缸里,扛进她房锁在衣柜里,等着过年。
大年二十四,连绵的雪断断续续的,地上的雪厚积结冰,屋檐四周冰棱垂尖。凌老太站在大门口一上午望穿了眼,直到中午她才等到大女儿赵颖慧一家的到来。
赵颖慧的三个孩子,两男一女,男的斯文腼腆,女的娇柔大方。凌老太把高大的孩子搂入怀中,不由又大笑,笑中带泪,一手拉着女儿赵颖慧,一手拉着女婿文志潇。
又来了三个孩子,使得原本大家庭变得格外热闹,白天孩子们在院里打雪仗,滑雪坡,滚雪球,乐此不疲。闲时跟着大人上山,岭上有野猪与兔子,只能看到形影,抓不到。屋后的祖姥爷的坟头已经变成白馒头。
云秀见了文志潇来了,仍脸上泛着羞涩,用迷人微笑打招呼。文志潇因上次见面,心里早盼着再次来,见云秀依然脸红羞涩,嘴角含着情似得,自己也闷着发笑,两人你来我往,越发情不自已。
这些天里,云秀走到哪里,总感到文志潇时不时跟着她,让她羞中带娇,脸上无故生了姿色。一日晨早,西边的亮光从高树间撒下来,鸟儿叽叽喳喳,本沫在花园里蹲在地上挑弄指甲花,云秀正在厨房擦摸炉灶、锅具,忽西面有一声比鸟儿还亮的呼哨声,云秀抬头起,望见文志潇立在西面高坡上,只露出一个头,两相对望,云秀便走出去了,这一切本沫全看在眼里。
傍晚,云秀正在连轴做晚餐。所有人都在烤火房里吃果子,闲聊,笑声不断。文志潇闲来无事看云秀做菜,厨房灯泡被油烟熏得灰黑,状如烂梨吊着,闪着微弱昏黄的光芒, 两人暗自嘻笑,云秀正坐在矮凳上剐瓜皮,文志潇见她坐定了,不知不觉从她背后走来,靠其背、压其身、双手紧紧按了一下她的肩膀,云秀又惊又慌,一回头文志潇便呵呵退回了烤火房。
这时,荣芝刚从外面回来,见云秀还在灶上忙,烈声喊:“天都墨黑了,饭还没备齐,家里有客,这么不量事!”
若说云秀天生有些愚拙,这便是了,满心里还沉寂在刚刚文志潇按其肩的一瞬间,见了荣芝,反嘴上不紧,身上发跳,竟半痴笑说道:“刚刚文志潇在我肩膀上按了一下,你说这是不是来撩我?”
赵荣芝是个烈性如火的人,听见云秀这般愚痴,不知藏瞒,反如实告诉他,倒撩起了他心中野火,一股气从肚里冲进头顶,一时疯魔发作,看见手边的菜刀,便抄起刀掯在云秀的脖子上,大喊道:“你讲清楚,他是不是真个撩你?”荣芝声如雷管,在灶房里引爆。
云秀知道荣芝向来没个正行,喜装腔逗哏,正抱怨这个笑面虎发懵佯癫要杀人,因此任他刀架脖子自己硬挺挺站着,嘴角反是笑。
荣芝见云秀若无其事不知惧怕,换了刀背,用刀尖挨着她的脖子,烈声又喊:“他是不是真的撩你?”喉咙里又滚动着那极其恐怖像野兽般的声音,云秀这才明白这绝非玩笑,“啊”了一声,刀尖又刺向她,她感到脖子发凉,一阵丝丝血腥味,唬得云秀骨软筋麻,顿时哑了口,挣扎不动了。
一时间,赵书记、凌老太、赵颖慧、文志潇都走进厨房,赵书记见状骂道:“把刀放下,你这虚囊草包,拿刀敢杀谁。”
荣芝当着大家的面,又问道:“你讲,文志潇到底撩你了没有!”
“没——有”云秀嗯嗯呃呃结舌道,答得支支吾吾,暧昧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