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可怜的人才容易被爱,男人总是觉得自己不需要爱的。
  土腥气和雨水的腥气铺天盖地卷上来,海水拍打礁石的沉闷声响伴随白色的浪花在夜色里冲破雨幕,几次沉默的吸气呼气后,雨停了。
  谢姝站起身,层叠的裙摆啪沙一下垂下来,她走出屋檐,向他告别:我先回去了。
  萧绥点头表示知情,明天见。
  一场雨的时间,有十分钟吗?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只有共同躲雨的几分钟,两个人却都像被雨淋过一场,赤裸干净地说了许多话。
  萧绥从认识她开始就认为谢姝是一种树,高大且枝繁叶茂的大树,说不上漂亮纤细,但一定高大。
  因为谢姝就是这样的人,她以俯视的姿态对待所有人。所有人都是她树根附近的花草,人人都需要她的阴翳遮蔽太阳,需要她的爱怜、照拂和保护。
  既自大又傲慢的想法,她还有种天真的偏执认为自己可以照顾好所有人,认为没有人可以伤害她,十足的大小姐秉性。
  独处的萧绥无意识地抚摸着而后的皮肤,他对这块皮肉还是很陌生,毕竟不是自己长的。
  他爸爸喜欢拿他那块皮肉灭烟,烟头刚按到上面是没感觉的,拿走了才感到烫和疼,像是透过皮肤烫到了耳蜗,耳鸣让他听不清爸爸在说什么话,身上像是长了个窟窿,边缘叠着烫坏之后焦糊红肿的肉。
  他闻到了炙烤的糊肉味。
  膏药要八块一管,他拖拖拉拉几天才买了一管,再用到伤疤上已经不再有用了,抹再多也抹不掉伤疤。后来做演员当明星,经纪人觉得这隐秘的伤疤会影响他的观感,于是做了手术祛除疤痕。
  有趣的是有人因为他做了这个手术说他整过容,第一次听说后萧绥笑了两天。
  现在已经没感觉了,他自己抽烟也没感觉,唯独偶尔心情波动大的时候耳后的皮肤会发痒,甚至起红疹。
  像是过去的伤疤永远刻在了身上,和他察言观色的习惯一样,骨子里镌刻了他过去的一切,刮骨疗伤也没用。
  一不小心又溺在痛苦中,萧绥抽出根烟想让自己清醒一下,咬着烟去摸口袋才想起火机在谢姝手里。
  在她手里,点火的火机一直都在她手里。
  《小鬼当家》
  回到房间的时间不晚,何温洺已经安睡了。他前段时间拍了好几场夜戏,终于有休息的时间,抓紧了补觉养精蓄锐。
  谢姝洗漱过也爬上床准备睡觉,她刚躺下就被一双手揽过去,后背贴上滚烫的胸口。
  不是睡着了吗?
  时睡时醒的,何温洺在她的颈侧蹭蹭,声音也黏黏糊糊的:你没回来,总是睡得不安稳。
  宽大的手掌覆在膝盖上,顺着她大腿的曲线挤进她的腿缝中。她在外面吹了一会风,身上还有股凉意,夹着滚烫的掌心,像是炭火掉进雪地里。
  更不容忽视的是她的臀后挨着的硬物。
  外面的天漆黑如墨,谢姝不可置信地问何温洺:现在是晚上吧?
  我好想你
  以前上学也是聚少离多,两三个月才能见一次面。现在见面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却因为两人的工作独处时间少了。明明距离很近,思念却比以前更浓厚。
  厚重的感情和轻薄衣衫纠结在一起,手下抚摸的胸和背都是厚实火热的,他们的性一直是开头富有激情,后续柔和缓慢,给她的身心带来过山车的刺激体验。
  背上的汗水黏着头发,胸口被点了一把火,大脑里一片空白,她无端想起便利店门口檐下躲雨的萧绥,仿佛是一把在淋雨的火,既寒冷又烫手。
  在想什么?
  我在想谢姝半睁着眼,等这部戏结束之后,我们就再去一趟意大利,只有我们两个人。
  假期虽然已经规划好了,但按照预期,今年他们都不会有时间去度假了。
  何温洺在拍摄上越发得心应手,和演员的合作也磨练得堪比老搭档。谢姝为了宣发方案在内地和片场之间飞来飞去,看着她的明星演员们在镜头前的婀娜多姿、风华万千,心中一阵欣慰,更加肯定了他们会成功的想法。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来到了万众瞩目的圣诞节。
  本来这天谢姝作为制片人应该邀请全剧组过节,可她有别的工作要忙,就把这件社交工作交给了秦琛明处理,自己坐飞机去了洛杉矶。
  圣诞节这天比利弗山庄有举办派对的传统,那天好莱坞群星集聚,各大电影公司的主要负责人也会出场,谢姝的目标就是他们。
  她想要电影在全世界上映,这点国内的电影公司很难做到,好莱坞的电影工业体系最完整,在全世界发行电影对他们是举手之劳。再者,考虑到之后电影宣发的费用,除了游说现在的投资商增加投资,出售电影的发行权未必不是一条路。
  谢姝穿了吊带的修身长裙,裙摆贴着脚踝,二十年前的ck设计极简却得体合身。
  利用美貌和人脉引荐,跟位高权重的ceo们说上话并不难,见面碰杯后听对方礼貌奉承几句类似年轻有为的赞赏,谢姝不当回事地笑笑,把话题引到她的电影上。
  想过事情会不顺利,但她没想到对方的态度格外坚决。虽然不是一口回绝,但对方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聊,总是顾左右而言他。顾虑到谢姝的家世背景,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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